第48章 争执
“当年,臣查到陈氏有不明钱币在王都内流动,于是顺藤摸瓜查到了谢司官等官员,然后多方查探、竟发现这些钱财、原来都是出自桑丞相之手。
那时,臣困于局、无法脱身,于是自愿为丞相利用、想借丞相之手脱身。
臣与丞相定了一个暗号、便是那封有臣手书的奏折。
臣与丞相约定:钱庄之事具由臣出面、所有证据都会指向臣一个人,因此、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有人提到臣的那本能够证明臣的亲手笔记之奏折原本,臣便回立刻死遁脱身、让整件事死无对证、以此保证丞相的安全。”
难怪,,,她一听到手书就立刻自焚!决绝的完全不在意自己多年心血、隐忍谋划。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真正费尽心力之人所为!
堂下众人都是一脸震惊,丞相愤蛮之下仓皇开口:
“陛下!她满口胡言意图攀咬、陛下绝不可信她一面之词啊!
钱庄之事,在太子殿下告诉臣之前,臣一无所知!
臣之身世来路,陛下是绝对清楚的!臣与那前朝旧事无半分瓜葛、陛下也是知道的!臣多年来忠心耿耿、更是一览无余啊!
臣是梁国丞相、与梁国同心同德!有什么理由、什么动机、要去谋害当朝太子?
陛下若不信,大可严刑逼他们二人供出解药下落、待太子殿下醒来,真相、必然大白!”
梁帝眼神犀利,“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那迷药,能让人忘了中迷药之前短暂时间内所做之事。”
“陛下,,是怀疑臣?”
丞相满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臣自从军时便忠心耿耿、多年来更是鞠躬尽瘁,陛下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
就算那迷药能让人忘了中迷药之前短时间内的事,可太子已将钱庄之事查的如此彻底、怎可能仅凭一个迷药之力,就连幕后主使之谁都忘记?
昨夜,太子殿下召臣前去商议、亲口将已经掌握的情报告知臣,是出于对臣的信任、更是对手上所有证据的缜密推理啊!
这个时候下迷药、谁人得利?
还不是兴风作浪意图毁我大梁的陈氏?!
穆寻南一定是早就想好了就算事情败露、也要用最后一口气拉臣下水、才出此下策!
居心实在狠毒啊!”
丞相再拜,继续说道,
“方才这陈兆之子也亲口承认,下毒就是为了以太子性命要挟陛下,
他们二人早早谋划,一面牵笼朝臣、一面谋害太子!
昨日他们在宫宴之上谋害臣的女儿、又在钱庄之事败露后以太子性命要挟,
如今太子命悬一线,分明就是他们陈氏得利!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何能攀咬到臣的头上啊?!”
梁帝盯着丞相、烦躁不已。
方才穆寻南说的确有几分可信,可谋害自己女儿,确实不可能是丞相所为。
他深吸气闭目,努力理清思路。
这帮人,实在可恶!若不是太子性命攸关、早就将一众可疑之人全数杀了泄愤!管他到底真清还是假白!
什么将军!什么丞相!全都杀了!统统可以再找!
可太子只有一个!王权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穆寻南!你如今告发丞相,可有实据?”
“回陛下,并无实据。
不过,请陛下细想,在梁武二年,臣曾从丞相手里、召回一个被他买走的、原本属于前朝旧臣的宅子。
那个宅子,便是藏银之处!丞相早就发现了那些钱、并开始了暗中谋划,臣半途、发现他所谋之事。并想借此脱身。
于是假借公事召回宅子。也是从那时起,臣才开始替丞相做事。”
“陛下!没有实据便随意攀咬,这是诛心啊!陛下千万不要相信了这贼人的一家之言呐!他分明是宫宴时设计构陷没有得逞,想最后再搏一把!”
“宫宴?”
梁帝突然抓住了重点。
“宫宴之上,若这穆寻南与陈少玉同谋,为何要连他也一起构陷?”
堂上众人都呆住了,包括陈少玉、全部转头看向穆寻南。
“因为臣,根本不认识什么陈少玉!”
穆寻南艰难开口,
“陛下,臣早就说过,郡主身份、对我而言只是拖累!从前、就因为陈氏身份、我不得不独身流浪、受尽欺凌;因为陈氏身份、我不管去了哪里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得不借用他人身份,身不由己、苟且偷生。
复辟陈氏,究竟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双亲已逃、陈氏视我们一家为弃子。我一届女流根本无缘亲爵、何必大费周折去为别人舍命谋划?
这世上,唯一值得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求得的。只有我的家人。”
丞相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陛下!她大胆谋划此局构陷微臣,当然是因为他们二人十分清楚,一品将军冯石刚从北境得胜归来!陛下断然不会在此时处罚有功之臣!他们一家居功自傲,视法度为无物,妄想有功在身便能逃脱制裁!所以才狂悖自大,以此谋局啊!”
一直以来静观其变的陈少玉、此时突然开口了,
“丞相说我狂悖?我倒想问问丞相。昨日宫宴,若真是我与穆寻南同谋,此事于我、何益?”
“哼!你们的筹谋,如今倒问起我来?
谁知道你们陈氏二人、究竟如何意图搅弄我大梁天下?!
也许,,你们二人内部不和、她穆寻南便将你也算计了进去、也未可知啊 !”
“明明是丞相先行诬告,如今倒要我自证清白。
昨日宫宴,若是依法惩处,我必受宫刑!若是掩而不发,我冯家拼尽力气挣来的功名、也是尽废!
若按丞相所说,我们陈氏一族处心积虑筹谋皇位,我已是一品将军之子、如此身份做什么不好?怎么到头来、将自己都贴了进去、还一无所获呢?
就算她穆寻南与我内斗,折了我、又斗赢了什么?”
“你!”
“丞相方才所说,其实句句、都是出于他自己的真心。”
穆寻南也开口了,步步紧逼。
“他计划宫宴之事,就是看准了冯石将军的兵权名望!
钱庄之事,他大概已经牵笼了前朝所有可为他所用之人。距离围城逼宫、他只剩武力兵权!
他方才说、冯将军刚刚得胜归来陛下万万不会惩处。正是他自己,要选在此时、陷害冯家的原因!
他早就看出了陛下对冯家忌惮、有意打压之心,于是借机发事!
让君权和兵权的矛盾如百沸滚汤无可躲避,再将自己裹挟其中成为两方都不可不依靠的、看似弱小无辜、却绝对不可或缺的力量。
丞相嫁女此举、看似最为无奈、实际却是获得了最大的好处!
他嫁女冯石救冯少玉脱困、实为恩人。服低做小为陛下解决麻烦、陛下必然更加倚重。
从此以后、哪怕他真的被贬官降职、但是朝中人心已向、冯石与他也是一家人、陛下更不会太多防备。
只要他再拿准时机、扩大陛下与冯石的矛盾、陛下必然会打压冯家、冯家迫于局势、也不得不反抗!
到那时,借兵权以攻坚、控人心以掌权。
他才是、收尽渔翁之利。”
一番话、惊心动魄、满座皆惊!
火光电石间,冯石突然想明白一件事:“,,,,,王都中的流言,竟是你所为!”
阴险狡诈、老谋深算、机关算尽,仿佛都不足以形容他。
将人心看得如此透彻、把所有人都算得如此赶尽杀绝。
梁帝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很多很多年前就死了的人。
他们僵持不下,梁帝突然开口说话。
“昨夜,若真是穆寻南派他在东宫的细作下迷药谋害太子,那穆寻南必然在那之前就已经早早得到了钱庄之事已经败露的消息。
那时候,他完全可以、也必然会做的事情、就是充分准备尽早潜逃。
可她,是在朕叫人前去捉拿的时候才匆忙死遁而走。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朕下旨捉拿她的理由,正是丞相、你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