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是谁
真寻凝视着它们，身形如山，负手如云，仰视着泥塑，却有种俯瞰微尘的错觉。
“我一直没问，这两位神是谁？”
早苗将他带来的零食放入厨房，回来听此问题，略感诧异：“左边大的是八坂神，右边的是诹访神。”
少年点头：“我知道这两个，京都的八坂神社闻名遐迩，但山中的诹访神社或许已被遗忘了吧？为何你这里会同时供奉？”
早苗嘿嘿一笑，不知如何回答，试图转移话题，推了推少年：“哥哥，你不参拜一下吗？说起来，小姨可是八坂神的后裔呢……”
真寻的目光落在左边的神像上，若有所思，而一旁的早苗突然神色紧张，似乎发生了什么。
“我总觉得……”
他的语气古怪：“我不该向她们参拜……”
他歉意地对早苗微笑：“抱歉，你知道我对神灵并不信奉。”
“没关系，没关系！”
东风谷早苗松了口气，连忙拉他离开大殿，走向厨房：“清酒已备好，嗯，加上这些应该就够了？”
“差不多了，我还不太饿。”
两人交谈声渐消，大殿内的神像竟神奇地动了动，一个挑眉，一个低头，用帽檐遮住眼睛。
许久，低沉的叹息响起：“早苗差点害死我们，谁敢承受他的参拜？真是可怕，诹访子……”
“嗯呢，虽然我还未完全觉醒，但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害怕？”
“我才不怕呢！”
“啧啧啧，胆小鬼……”
五月的一天，在东风谷早苗家族世代守护的守矢神社大殿内，八坂神奈子与她的好友泄矢诹访子仍在相互调侃。
较大的神像漆黑的脸上多了嘲讽之意：“千年前，那位强大的阴阳师横扫东瀛，斩杀无数反抗的神灵，摧毁无数未经天皇赐福的神社，将它们贬为伪神，与妖魔并列。”
“东瀛四岛十七州的本土神祇与大和神祇敢怒不敢言，要么顺从皇室统治，要么被其一脚踩灭。”
神奈子的声音清淡，讲述着千年前的巨变，那人目光所至，神魔皆避，天地震动。
…………
“晴明大人！为何杀害我月都亲王？”
九天之上，清冷的月光中，传来淡淡的缥缈声音，似女子，却又充满无尽神威。
话语中并无太多情感，只有单纯的疑问。
天降血雨中，一具庞大的男性身躯匍匐在安倍晴明脚下。阴阳玄袍无风自动，在漫天血雨中，留下一片净土。
倒地之人名为建御雷神，被东瀛人尊为雷神、刀剑之神、弓术之神、武神和军神，堪称须佐消失后的第二战神。
他曾是天照的侍神，远古时代受命下凡，领导平定战争，天照隐退后，他在月宫获得了亲王的称号。
如此显赫，如此古老，如此强大的神灵如今却如死狗般毫无生机。土地中插着一把巨大的雷刀，那是他生前的战刀，名为布都御魂之剑。
在人间大开杀戒的阴阳师沉默不语。
另一个威严且蕴含无穷力量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安倍晴明！你好大的胆子！”
山峰上的人类听着这声音，感到熟悉，缓缓点头：“原来是与八意思兼齐名的贤者，天地各有法则，上界神灵不得下界，违者即斩！”
这声音焦急：“何时的规定！我月都众神为何不能下界？”
晴明挥袖，衣袖翻飞间，天风自南而来，驱散乌云，血雨骤停，天地一片清明。
他面无怒喜，缓缓开口：“此刻，为何？因为我不允许！”
“你……你还讲不讲理？”
说话的贤者似乎极惧怕晴明，整个人躲在月夜见身后，不敢露面，生怕惹怒那位杀神，一剑取其性命。
天风起落，吹散雨云，将大量水汽带往北方常年干旱之地
日影法师凝视苍穹，月亮再度悸动，宛如神秘符文的脉动。
“当我想与你们探讨道理，你们却诉诸武力，如今我展示力量，你们却又谈论道理……无论为人还是为神，能否别这般无情？”
月球上的智者怒至咳血，尖声咆哮：“你的道理，就是断绝生路，根本不给我们一丝存活空间！”
“生路？无尽宇宙中，何处不是生路？月球之外，你们任意驰骋，只要不侵犯人间，我懒得理会你们。”
他稍作停顿，皱眉之际，东瀛大地之上，雷霆再现，太乙神雷如织，轰向那些顽抗到底的土著神祇与草木之灵！
这是无言的审判。
“你还不够资格与我交谈，月读尊者何在？”
“安倍晴明！凡事留一线，言语留余地，莫要将事情做绝了！”
这阴狠的声音来自月都另一位智者，安倍晴明察觉其威胁，微眯双眼，手一挥，建御雷神的大刀瞬间化为普通尺寸的剑。
“你想怎样！”
惊恐之声未落，虚空中泛起微光涟漪，凄美的刀光照亮整个凡世，旋即重归夜色的深沉。
东瀛大地上，人类、妖魔、神灵皆能听见天空中那声极度悲惨的哀嚎。
目睹这场关乎日本命运的谈判或战争，各方皆默然无声。
无论是潜藏虚空的妖怪贤者，还是暗处窥视的八坂神奈子，皆心惊胆战，再无勇气直视山巅那人影。
星河之间，八意永琳拉满震天弓，握紧破国之箭，蓄势待发，双臂却突然脱腕，弓弦断裂。
仅凭人间一刀，跨越天地距离，当着月读尊者的面斩杀月神，这是何等骇人的修为与境界？
瘦削之人面色松弛，伸手摸了摸颈项，那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借助天地法则之力否定神明本质，即便他亦难免天地反噬。
然而，仅此而已……
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是大和三御神之一的月读尊者。
“既然如此，我们永不再见。”
…………
“面对迫使月读尊者逃离人间的日影法师，我害怕并不丢脸吧？”
以灵体形态存在的神奈子瞥了友人一眼：“老实说，我至今不明白，为何他会将此事托付于你。”
神奈子身后，草绳微微颤动：“胎中之谜是修行者最可怕的劫难，那位神祇斩杀天神，断绝天地联系，所承受的罪孽足以令他千年轮回而不醒，这就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去唤醒他的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