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张绣斩典韦

    【典韦阵亡于淯水】

    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皇帝，都需交戟叉颈而行。当初，曹操要讨伐张绣，临行前入觐天子，那时朝廷再度恢复这一制度。曹操自此之后再也不去面见天子，日渐显露出不臣之心。

    曹操讨伐张绣，军队驻扎在淯水边，曹仁分兵进攻周边县城，俘虏了三千多男女。张绣率众投降。曹操非常高兴，宴请张绣和他的将领，置酒高会。曹操行酒礼，典韦手持大斧站在后方，斧刃长约一尺，曹操每到一个地方敬酒，典韦都举斧目视对方。宴会结束后，张绣和他的将领都不敢抬头看曹操。

    曹操纳了张济的妻子，张绣对此心怀恨意；张绣有一个亲信叫胡车儿，勇猛无敌。曹操喜欢他的英勇，亲自赏赐金子给他。张绣听说后怀疑曹操想借此机会暗杀自己。曹操得知张绣不满后，也确实在谋杀张绣，因此计划很快就泄露了；张绣决心反叛，采纳贾诩的计策，先向曹操请求批准自己把军营迁徙到高道，而迁徙的道路正好经过曹操的驻地。张绣又说：“车辆少而重，请求让每个士兵都穿甲胄行军。”曹操相信张绣，都答应了他的要求。

    张绣于是严阵以攻入曹营，袭击曹操的军队，曹操与他交战，遭到溃败；曹操所乘的马名叫“绝影”，被敌军的流箭射中，伤到了脸颊和脚，曹操的右臂也中了箭。那时曹操的长子曹昂因为不能骑马，就将马让给了曹操，所以曹操才得以逃脱，但曹昂和曹安民都遇害了。

    曹操中箭败走，典韦在营门中继续与敌军战斗，张绣的军队无法进入营门。敌军于是从其他门攻入。此时，典韦的手下还剩十余人，他们都英勇战斗，无不以一挡十。前后逼近的敌人越来越多，典韦用长戟左右击打，一叉进去就能摧毁十余支矛。典韦的部下死伤将尽。典韦自己也身被数十处疮伤，但他仍然舞起短兵与敌人战斗，敌人从前方扑过来，他就用双臂夹住两人并把他们杀死，剩下的敌人不敢再上前。典韦再次冲向前方，击杀了数人，但伤口发作，他最终怒目大骂而死。敌人这才敢上前，斩走了他的头颅，并在军中传递观看，然后去查看他的尸体。

    曹操重新收拢散兵，退至舞阴，士卒的士气低落，只有曹仁率领的精锐仍保持振奋，曹操为此而壮之。张绣率领骑兵追来，李通急忙引兵于夜间前来见曹操，曹操得以再次战斗；李通作为先锋，大败张绣的军队。张绣逃回穰城，与刘表重新联合。

    当时，各军大乱，唯有平虏校尉泰山人于禁整众而回。在途中，他遇到劫掠百姓的青州兵，这些青州兵的前身就是来投降曹操的黄巾军，曹操对待他们十分宽容，所以他们敢乘机作乱。于禁非常愤怒，命令自己的士兵说：“青州兵与我们同属于曹公，他们现在又成贼寇了吗？”于是擅自进行讨伐，历数青州兵的罪恶。

    青州兵逃走后，就前去向曹操告状。于禁到达后，先建立了营垒，没有及时谒见曹操。有人对于禁说：“青州兵已经向主公告状了，您应该尽快去向主公解释清楚情况。”

    于禁说：“现在敌军在后方追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不事先做好准备，怎么应对敌人！而且主公聪明睿智，谣言诬告怎么可能得逞！”于是他继续挖掘壕沟，待安置营地完毕后，才去谒见曹操，详细陈述了情况。

    曹操很高兴，对于禁说：“淯水之难，我自己都狼狈不堪，将军在乱军中还能整顿军纪，讨伐暴徒，有不可动摇的节操，即使是古代名将，也不能超过你啊！”于是追录于禁前后的军功，封他为益寿亭侯。

    曹操听说典韦战死了，非常悲伤，为其流泪，派人去找回他的遗体，亲自前去哭丧，并将他送回襄邑安葬，还任命他的儿子典满为郎中。曹操对众将说：“我接受张绣等人投降，却没有及时取得人质，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我知道失败的原因了。诸将作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遭受这样的失败了。”于是他率军返回许昌。

    【曹操休弃丁夫人】

    曹操最初有丁夫人，后来刘夫人生下曹昂。但刘夫人很早就过世了，丁夫人负责抚养曹昂。曹昂死在穰县后，丁夫人常说：“将我的儿子杀了，却一点也不思念他！”她哭泣得没有节制。曹操对此感到生气，勒令她回娘家，想让她冷静下来。

    后来曹操去看望丁夫人，当时她正在织布，有人传话说“曹公来了”，她却一动不动，继续坐在织机前。曹操进来后，抚着丁夫人的后背说：“考虑跟我一起回去吗？”

    丁夫人不回头，也不回答。曹操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又说：“难道还不理我吗？”结果丁夫人还是没有回应，于是曹操说：“果然决裂了。”便与她断绝了关系，还允许丁家人让丁夫人改嫁，但是丁家人不敢从命。

    丁夫人被废黜后，曹操以卞夫人为继室，扶为正妻。曹操那些失去母亲的孩子，都令卞夫人养育。卞夫人是琅邪开阳人，本来是歌妓出身，二十岁时被曹操纳为妾。最初，丁夫人是嫡室，有曹昂这个长子。卞夫人生有曹丕、曹彰、曹植和曹熊。丁夫人看不惯卞夫人和她的孩子们，但卞夫人成为继室后，不念旧恶，每次曹操外出不在时，她都会派人送礼物给丁夫人，还私下迎接她，让她坐在正席、自己则陪座，迎来送去，就像从前一样。丁夫人感激地说：“我已是被废弃的人，夫人为什么还能这样对我！”后来丁夫人去世了，卞夫人请求曹操安葬她，曹操同意，并将她葬在许城南边。

    【荀彧论袁曹胜负】

    自从曹操迎驾天子后，袁绍心中不服。当时袁绍已经兼并了河朔地区，天下人都畏惧他的强大。曹操正忧虑东方的吕布，在南方也忙着抵御张绣，结果张绣还在宛城打败了曹操的军队。袁绍因此更加骄横，他写信给曹操，言辞傲慢。曹操大怒，行动和言谈都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众人都认为是因为在张绣遭受失利的缘故。

    钟繇问荀彧原因，荀彧说：“以主公之聪明才智，肯定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情，一定有其他的考虑。”

    于是荀彧前去问曹操，曹操这才把袁绍的信给他看，并问他：“现在我将要讨伐不义之人，但实力不敌，该怎么办？”

    荀彧说：“古之成败者，确实有其才能，虽然弱小但必然变得强大，如果不是合适的人，虽然强大也会容易变得脆弱。高祖和项羽的存亡就足以证明。如今与明公争夺天下的人，唯有袁绍而已。袁绍外表宽容但内心猜忌，任用人才却怀疑他们的忠心。明公通达不拘，唯才所宜，这是度胜；袁绍因迟疑而很少做出决断，往往失去时机，明公能够果断处理大事，应变无方，这是谋胜；袁绍管理军队宽松，法令不严，士兵虽然众多，但实际上难以使用。明公的法令明确，奖罚必行，士兵虽然少，但都愿意为之拼死，这是武胜；袁绍靠着世家的资本，从容饰智，以收取名誉，因此那些寡能好问者大多归附于他，他的手下也大多是这种人。主公以仁德待人，真诚而不虚伪，言行节俭，对有功之人的赏赐从不吝惜，因此天下忠正实干之士都愿意为您效力，这德胜。依靠这四个优势来辅佐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袁绍虽然强大，但他又能有什么作为！”

    曹操听后很高兴。

    荀彧又说：“不先取吕布，河北亦未易图也。”

    曹操说：“是啊。令我感到困惑的是，我担心袁绍侵扰关中，扰乱羌、胡，然后南诱蜀汉，这样我就只能依靠兖、豫地区的力量来抵抗六分之五的天下了。这该怎么办呢？”

    荀彧说：“关中的将领有十多个，他们互相不和，不能统一，只有韩遂、马腾最强。他们看到山东州郡正在争斗，必然各自拥兵自保。现在如果以恩德安抚他们，派使者去连和，就会形成暂时相持的形势；虽然不能保证长久安定，但在您安定山东之前，足以让关中众将保持不动。可以让钟繇来负责西部事务。这样明公就不用担心了。”

    当时关中诸将马腾、韩遂等，各自拥强兵以相争。曹操正忙于山东事务，对关右地区很担忧。于是表奏钟繇为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理关中各军，委托他处理后方的事务，拥有不拘守科制的特权。钟繇到达长安后，给马腾、韩遂等人写信，陈述祸福，马腾、韩遂都派子弟入朝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