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世的开始

    【黄巾起义的爆发】

    汉灵帝中平元年春天的正月，一个名叫张角的钜鹿人谋反起义。

    一开始，张角以黄帝、老子为师，学习妖术，并创立了“太平道”这个宗教组织。他的弟弟张宝和张梁都自称大医，使用符水来治病，要求病人磕头跪拜悔过，有时候病人真的被治愈了，于是很多人都迷信他们。

    张角便派遣弟子周游各地，诱骗百姓，十多年下来，他们的徒众已经积累到了数十万人，汉朝的十三个州里，有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个州出现黄巾信徒，四海之内无人不信从“太平道”。

    势力壮大之后，张角于是建立了三十六个“方”——“方”相当于军队组织，是黄巾将军的称号。大方有兵万余人，小方也有六七千，每个方都有渠帅。他们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在京城寺门和各州郡的官府上都写着“甲子”的字眼。有很多人卖掉家产，奔赴他们那里共谋大事，导致道路拥挤，甚至有数万人病死在途中。一些郡县的官员没有看出黄巾的阴谋，反而说张角是善良的道德良师，为民望所归。

    到了中平元年时，张角的弟子马元义等人率先在荆州和扬州组织数万人的军队，计划在邺城会合。马元义数次前往京城，与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勾结，约定在三月五日中央和地方同时发动起义。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起兵，就被张角的另一名弟子唐周上书告发了。

    于是，汉灵帝下令收捕马元义，将他车裂于雒阳。灵帝将唐周告发的奏章下发到三公和司隶手中，派钩盾令周斌带领三府掾属，案查官府及民间有信奉张角黄巾道的人，牵连到许多无辜，共杀一千多人；灵帝还派人到冀州进行巡查，下令追捕张角等人。

    二月份，张角等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于是他们星夜联络各地，在同一天发动起义，大家都披着黄色的巾带为标识，所以被当时人称为“黄巾”，也被官兵叫做“蛾贼”；他们杀人祭天，反叛朝廷。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黄巾军所在地方，都烧毁官府，抢劫聚落，导致州郡失守，长官大多逃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全国各地的百姓都响应他们，安平、甘陵两地的人还各自捉捕汉室侯王以声援义军，京城为之震动。

    【杨赐的预先警告】

    当初，张角伪托大道，迷惑百姓，杨赐正在司徒府中主事，他召见府掾刘陶，对他说：“张角等人获得赦令，却不知悔改，反而日益滋长其势力。如果现在派兵到州郡去捕讨，可能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加速他们的反叛，应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打算派遣刺史和二千石官员，招募流民，护送他们各自回到本郡，以便削弱张角的势力。然后再诛杀他们的渠帅，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刘陶回答说：“这正是《孙子兵法》中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是非常巧妙的策略。”

    光和六年，张角势力愈发壮大，于是刘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联名上书，他们说：“圣王以天下耳目为视听，因此能够无所不闻、无所不见。现在张角的党羽已经不可胜数。前司徒杨赐曾上报过这个问题，建议紧急命令各州郡护送流民回本郡，只因杨赐刚好调任，导致方案没有实施。现在朝廷颁布大赦令，但张角的阴谋并没有停止。四方有很多非正式公开的消息，都称张角等人已经潜入京城，窥探朝政，他们包藏祸心，煽动群众。各州郡的官员都知道这个问题，但讳莫如深，不想上奏朝廷，只是在私底下互相讨论，没有写成公文进行汇报。我们建议下发诏书，通缉张角等人，以封土为悬赏。如果有人敢回避不报，就视为与张角等人同罪。”

    然而，汉灵帝并没有看出张角的真实意图，没有重视此事。而是把事情搁置在一边，急着让刘陶整理春秋案件的条例。第二年，张角果然反叛起义，导致全国骚动。

    三月戊申日，因为张角叛乱，灵帝任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封慎侯，率领左右羽林和五营营士屯驻都亭，修整器械以镇守京城。同时任命八个关隘的都尉，包括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和小平津，以此来防范张角的进攻。

    何进，字遂高，是南阳宛人，他的异母妹妹入选宫廷，被封为贵人，因而得到皇帝的宠爱。何进因此先被任命为郎中，之后又晋升为虎贲中郎将，并出任颍川太守。后来何贵人被立为皇后，灵帝又招何进入朝，拜为侍中、将作大匠和河南尹。当张角的党羽马元义谋反时，何进首先揭发了他的阴谋，因此得到封赏，成为慎侯。

    【灵帝的应对措施】

    在张角等人举兵造反后，汉灵帝召集群臣开会，商议如何镇压。北地太守皇甫嵩认为应当解除党锢，从国库中拨出钱财、并开放西园饲养的马匹，以此来犒劳军士。

    皇甫嵩，字义真，他是皇甫规的侄子，父亲是雁门太守皇甫节。皇甫嵩年少时就有文武双全的才略，酷爱读《诗》和《书》，也非常擅长骑马与射箭。他被乡里推举为孝廉，进而成为茂才，先后受到太尉陈蕃和大将军窦武的征召，但他不肯应命。后来，汉灵帝任命他为议郎，并晋升为北地太守。

    灵帝又询问中常侍吕强的意见，吕强建议赦免党人，他说：“党锢太久，人心怨愤，如果不赦免被禁锢的士人，只怕他们会与张角合谋，使叛乱扩大，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应当先诛杀陛下身边的贪官污吏，赦免党人，然后再考察刺史和二千石官员是否能堪大任，这样民愤就会得到平息，各处盗贼也将销声匿迹。”灵帝担心局势进一步恶化，就采纳了吕强的建议。

    壬子日，汉灵帝颁布大赦令，赦免了被禁锢多年的党人，所有被流放在外的，都得以返还，只有张角不包括在内。接着灵帝又下诏，要求公卿大臣捐出马匹与弓弩，列出公卿子孙及官吏中有懂得战阵与方略的人员名单，令其接受公车的征召。灵帝派出天下精兵，命北中郎将卢植讨伐在冀州的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和右中郎将朱儁负责镇压颍川地区的黄巾。

    庚子日，南阳黄巾将领张曼成攻击并杀死了南阳太守褚贡。

    灵帝问太尉杨赐关于黄巾的事，杨赐直言不讳，导致灵帝不悦。

    夏季四月，杨赐被罢免，太仆弘农人邓盛接任太尉。不久之后，汉灵帝查阅旧章，看到了杨赐和刘陶曾经上报过张角反叛的奏疏，因此封杨赐为临晋侯、刘陶为中陵乡侯。

    同时，大司空张济被免职，由大司农张温接任司空。

    【十常侍迫害忠良】

    汉灵帝本来是诸侯王，因汉桓帝无子绝嗣，才被迎入宫中继位。他做侯王时，总是感到贫乏，经常说桓帝不会理财，导致国库亏空。所以他不仅怂恿宦官横征暴敛，自己也在国库之外建立私人金库，并且将数千万钱财寄存在宦官的家中；那时，中常侍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都因得到宠信而封侯。汉灵帝曾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导致宦官无所忌惮、日益跋扈，他们甚至模仿皇宫来建造自己的住宅。

    有一次，灵帝想登上永安候台，宦官们担心自己的房屋被看见，就指使中大人尚但谏阻灵帝，吓唬他说：“天子不该登高，否则会让百姓虚散。”从此，灵帝再也不敢登上台榭了。

    后来，宦官封谞、徐奉与黄巾军勾结的事情败露，灵帝便责问诸常侍说：“你们常说党人图谋不轨，让朕禁锢他们，有些还被诛杀。如今党人反而为国效力，你们却与张角勾结，你们该不该斩？”诸常侍都叩头求饶，急忙召回在各自州郡的亲属和子弟。

    赵忠、夏恽等宦官怨恨吕强曾为党人说话，共同诬告说吕强与党人妄议朝政，还多次阅读《霍光传》，而且吕强兄弟也都涉嫌贪污腐败。灵帝派中黄门带着兵器去召见吕强，吕强得知灵帝要抓捕自己，愤怒不已，说：“我死，乱起矣！大丈夫想要尽忠于国家，哪里能够面对牢狱呢？”于是他就自杀了。赵忠、夏恽再次诬告说：“吕强得知被召见，他还不知道陛下要问他什么事就躲起来畏罪自杀，说明他确实有谋逆的行为。”于是朝廷下令搜捕吕强的亲属，抄没了他的财产。

    侍中河内人向栩曾在上奏时讽刺过宦官，张让便诬告说向栩与张角勾结，想做内应。于是向栩被抓到黄门北寺狱处死。

    郎中张钧上书说：“我认为张角能够兴兵作乱，万民也乐意追随他，根源在于十常侍纵容他们的父兄、子弟、婚亲与宾客在州郡胡作非为，搜刮百姓；百姓诉冤无门，这才同谋造反，相聚为盗贼。应当斩杀十常侍，把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南郊以谢百姓，然后遣使者昭告天下，这样就不需要动用大量军队，黄巾贼自会平定。”

    灵帝将张钧的奏章出示给诸常侍看，诸常侍都免冠叩首，乞求到洛阳诏狱去自首，并且承诺会献上自己的家财来充当军费。不久之后，诏书下来，诸常侍都不受追究，能够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像往常一样继续服侍灵帝。灵帝怒斥张钧说：“这真是个狂妄的人！十常侍里难道没有一个是好的吗！”于是御史承旨，诬告张钧学过黄巾道，将其收押在狱中折磨，并令其最终死于监禁。

    【黄巾起义转折点】

    皇甫嵩和朱儁共同率领四万人的军队，讨伐颍川的黄巾军。二人进行分兵，各率一军。朱儁与黄巾将领波才交战，遭到失败；皇甫嵩只得退回长社，保卫城池。

    在邵陵，汝南的黄巾军袭击并击败了太守赵谦。广阳地区的黄巾军也杀死了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声威大震。

    东郡的黄巾信徒也起兵反抗朝廷，县丞王度积极响应，协助烧毁了城中的武库。县令被迫翻墙逃出城外，百姓都扶老携幼向东奔往渠丘山避难。东阿人程昱派人侦察王度的行踪，王度等人得知城空无人，不能进去坚守，于是出城五、六里处驻扎下来。

    程昱对县内的大姓薛房等人说：“如今王度等人取得城郭却不去把守，形势是显而易见的。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一些贪图掳掠的贼寇，并没有要占领城池、坚守自立的志向。我们何不一起回到城中坚守呢？况且城墙高厚，又有许多谷米，如果我们回去重新选拔一名县令，在他的带领下坚守城池，王度必然不能支撑太久，待其穷困之时，就能击破他了。”

    薛房等人认为这个计谋有道理，但是百姓不肯跟随回城，都说：“贼在西边，我们只有往东逃命的份。”程昱对薛房等人说：“这些愚民不懂道理，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秘密派数名骑兵将旗子举在东山上，令薛房等人看见，然后大呼说：“贼人来了！”接着下山带头往城中奔跑，百姓见状皆惊慌失措，不由得跟着他们逃回了县城里；于是大家重新推举县令，共同守城。不久之后，王度等人来攻城，但始终没能攻破城池，正当他们想要离开时；程昱率领百姓打开城门，急速攻击，王度等人溃败而逃。因此，东阿在这场战斗中保全了下来。

    五月，黄巾将领波才围攻长社城中的皇甫嵩。皇甫嵩的士兵数量很少，军中都很惊恐。黄巾军依靠着草地筑营，忽然刮起了大风，皇甫嵩马上下令让所有士兵束紧帽子，站在城墙上，让一部分精锐突围出去，点燃了火并大声呼喊。城墙上的哨兵也举火呼应，皇甫嵩便带领他的士兵从城中鼓噪而出，攻击黄巾军的阵列，黄巾军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这时，骑都尉沛国人曹操正好率领骑兵赶到，皇甫嵩、曹操和朱儁的军队联合起来，再次与黄巾军交战，结果大获全胜，共斩了几万个首级。皇甫嵩因此被封为都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