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花雪月（1）
语文课前的课间，苏晴雨将头微转，看向窗外，外面熟悉的景色看了一学期，终于在此刻有些不一样了。
寂寥却多感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
想到他，她的脸已如还没熟透的微红果子，浮上一层红晕。
她与他这段恋爱，是从火热的告白，到青涩的开始，然后不知会去向何方，总归是美好的，一定会。
她同他一样，都是很认真地恋爱，很认真地想走得更远，在这个还不够成熟的年纪里，她幻想执一人之手，相伴到老，从此爱情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语文书被风吹翻了几页。
吹到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名字。
她一直觉得他的名字适合出现在武侠小说里，比较古风，有机会一定问问他名字的来由。
蓦地，她鬼使神差般将自己名字写在他名字的旁边，还挺……
自己的名字也有点古风，莫名就……就挺配的。
苏晴雨，荆楚。
她的语文书是个秘密，从不让别人看，里面有好多页都是他的名字，优美的字体，带着雅致的风韵。
只有语文课她才可以走神却不会影响成绩，便在书上写了又写。
她以前写了很多，想表达对他强烈的喜欢，也是化解想和他在一起的妄想，写下来了，就代表抽出了一丝意念，她以前总想，写得多了，会不会就不那么执着了？
似乎，越写，越执着。
而此刻，看着满页的“喜欢和妄念”，难以置信，她的幻想竟然成真了。
教室里声音嘈杂，蒋运从后门大摇大摆地“溜进来”，将英语卷子拍在苏晴雨桌子上，还有一封信。
肖丽从书桌下面踢了他一脚，“把我班当你家了？想来就来！”
蒋运和肖丽斗了几招，不忘自己的重要任务，他看了眼那封信，对苏晴雨说：“荆楚写给你的……”蒋运声音故意放大了些，“情书！”
“我去！”肖丽振奋地坐直身体，满脸春意盎然，“我单纯好奇啊，荆楚写的情书什么样，苏苏，你看完了，能不能让我看看？”
苏晴雨的脸颊再次浮上些许红晕，刚褪去的红色又浮了上来，和荆楚在一起后就经常犯这个毛病。
她说：“不是情书。”
他才不会。
有些东西写出来似乎更容易接受，信上写的，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关于他放弃保送的事情。
他很认真和她解释。
信的开头有颗红心，她想象得到他在画这颗红心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弯着眼角，扬起唇。
她喜欢他那样爱笑的样子。
她以前不爱笑，偶尔只是淡淡的笑意，而现在好像也被荆楚感染了，也开始爱笑了。
为了这个掰扯不清的决定，她与他辩论过几次，也没什么结果，却也没有实质意义上吵起来。
她认为他放弃保送是不对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更何况她知道大部分原因是她。
这次他将想说的逐句写在信里。
她不想荆楚为了她放弃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承认自己很多时候想得有点多了，肖丽说，若是别人一定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干嘛想这么多，荆楚他这么厉害，又不缺少机会。
她确实很感动，感动得无法相信，无法一时之间相信有人会这样好地对待她，她感动，极度欣喜，却不能不为他想。
他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人。
宁愿自己不好，也希望对方好。
她不知道他们会走多久，万一……万一以后分开了，万一他后悔了，就算他不后悔，她会觉得难过，她的确，太爱多想了，有时候脑子里的想法源源不断。
看到他信中的话，她渐渐觉得自己应该放下这件事，好好一起往前走。
苏苏，我想告诉你：
你也是我的未来。
你是我很坚定的选择，很认真的决定！
保送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和与你在一起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高中这样重要的时光，我不想就这样少了一年。
我的前途不限于保送这一条路。
但你，我真的不想错过。
你说过的那些话我都思考过，“我们都还太小，有的决定太冲动以后会后悔”，“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些都是青春期的不正确决定”。我不是一时冲动，苏苏，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才是我最想做的决定，一直都是我想靠近你，就算那天你没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提前走保送这条路去上大学，我还是会留下来，我早就拒绝了，也没想过反悔！
……
看得投入，微风吹动了她鬓角的一缕发，吹到她的眼角，她抬手将它拿下来，发丝带走了她眼角的一点湿润。
结尾的“女朋友亲启”立即让她回过神，脸颊微烫。
她提笔写了回信，将他的信收起来，将自己写的信叠成一个很小的方块，放进了校服兜里。
课间眼保健操结束后，很多人纷纷走出教室赶往操场做广播体操。
肖丽挽着苏晴雨的胳膊，苏晴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周围声音杂乱，有的男生边走边讨论游戏，走几步无拘无束地蹦起来投篮，有的女生几个人拉着手嘻嘻笑笑，偶尔和班级里的男生打打闹闹。
苏晴雨在前面看到了荆楚，她拉着肖丽快步走，“快点。”
肖丽娇嗔地抱怨着，“哎呦苏苏慢点嘛，一会还要跳来跳去做操，好累哦。”肖丽紧跟着，寸步不离地往前跑。
苏晴雨在人群中穿梭，为了给他个出其不意，跑几步就停下来快步走，荆楚没看见她，她心里松了口气，将校服口袋里折起来的信拿出来握在手心里。
荆楚和蒋运聊天的时候，似是被谁撞了一下，一双小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那双手偏瘦，所触及的地方磨得他有点痒。
一种奇妙的引力，掠过他的脸庞，他稍短的碎发，他的耳畔……他抬眸，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人群中不远处的前方，苏晴雨正转头看着他，眼神略过诸多无关之人看向他，她灿烂地笑了起来，像朵托着绿叶的小花，好看极了。
她的那一抹回眸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心上。
他顿住一秒，两秒……随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是模糊不清的深情和欣喜。
他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纸面上残留着她未消去的余温。
这周的体育课体育老师请假了，让五班和七班学生自由活动，蒋运组织了球赛，说七班男生太菜，鼓动八班男生来场球赛。
苏晴雨也觉得自己班里男生打球很菜，他们就只会和女生拌嘴打架。
八班男生对这场球赛期待已久，逃了自习，全副武装地来到球场。
以前苏晴雨喜欢在无人的角落安安静静看，这次她挤到最前面，坐在长椅上，旁边就放着荆楚的校服外套。
她试图将巧克力偷偷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给他个小小的惊喜，还未得逞便被肖丽抢去一颗，听到动静，旁边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她这才消停了一会。
球场上很激烈，大多数人注意力都在球场上，她迅速将另一颗巧克力放进荆楚的校服口袋里。
每次都会被他发现。
这时荆楚正好进了一球，他看见自家小姑娘坐在他衣服旁边，心思似乎没有在球赛上。
坐在最前面不看球赛？在忙什么？
中场休息荆楚被叫走了，他和班级里其他人商量战术，蒋运蹦跶着坐到苏晴雨旁边，“嘿！小晴雨。”蒋运笑嘻嘻弯腰拿起荆楚的校服，“荆楚在和他们商量战术。”
她被戳中心思，狡辩着，“我又没问他。”
“欸？”蒋运从荆楚校服口袋里摸到了巧克力，“荆楚竟然私藏巧克力！”
下半场还没开始，周围人散去了些。
苏晴雨看着蒋运动作，瞳孔放大，眼看着那颗巧克力就要被扒开，她一手制止住他上去抢，蒋运跑走愣是没让她抢到。
今天的“惊喜制造”总失败，她咽不下这口气，下了决心不能让这颗巧克力进到蒋运嘴里。
蒋运个子高，手举起苏晴雨就够不到了，她蹦起来抓，“蒋运，这是我给他的，你要吃我明天再给你买。”
“我都看见了，你给肖丽了不给我。”
幼稚鬼，好气哦！
她用力向上跳，“快点给我！”
为了说话不被听见，蒋运和苏晴雨靠得很近，在旁人看，稍显暧昧了些。
不一会，周围就开始窃窃私语。
“苏晴雨是不是和五班体委蒋运在谈恋爱啊？我去！”
“哪个哪个，蒋运我认识，苏晴雨是哪个？”
“就那个，马尾那个，抢巧克力的那个！”
“他们靠那么近！肯定是了！”
蒋运性格外向，是个自来熟，高二年级很多女生都和他认识。
苏晴雨感觉不对劲，停下手里动作，蒋运趁她不注意将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转回头看时，巧克力已经不见踪影，她气呼呼地走掉了。
下半场蒋运不上，悠闲地坐到长椅上观战，然后就听见了那些谣言，他看了眼球场荆楚那里，有点坐立不安，心里开始打鼓。
荆楚和队员讨论完对策，就听见周围人在说些什么。
“蒋运和苏晴雨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事啊？苏晴雨送蒋运巧克力了。”
“被惹生气了，这还不得好好哄哄！两个人坐那么远。”
“我靠，这小子都能找到对象，我怎么就不能呢？”
流言蜚语来势汹汹。
荆楚手里拍着球，听见这些胡言乱语，顺着其他人目光看过去。
脑仁有点疼。
体育课下课，蒋运被一只手勒住脖子，扔到了没人的地方。
荆楚扯了下嘴角，“喜欢吃巧克力？”
“错了兄弟！”蒋运说：“我可以去解释！”
荆楚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不会要求女朋友谈了恋爱就不能和其他男生相处，但听到这样的流言心里确实酸了一下。
他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浓，“不用解释了，就这样吧！”
“啊？”蒋运看他笑，有点害怕。
荆楚没把他怎样，就走了。
有了蒋运这个挡箭牌，他在学校里就能更明目张胆和苏苏走在一起。
也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