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向
苏晴雨在翻看笔记，教室内声音嘈杂，她自动屏蔽了一部分杂音。
肖丽和徐梦梦手挽着手进来，两个人在咬耳朵，像在说着某个私密话题。
肖丽蹦哒着坐下，问她同桌，“你觉得赵文这个人怎么样？”
苏晴雨思绪在物理题目上，脑回路似乎还没有连通，“啊？”
“哎呀！”肖丽喝了口水，凑近说：“是梦梦啦，想找个对象，让我给介绍，我身边也就那么几个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赵文合适，他嘛，长得也还行，就是初中就辍学了，但也还算有点本事，而且就谈个恋爱而已。苏苏，你觉得怎么样？”
苏晴雨迷茫地看着她，“我？我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像在给人相亲。”
“什么相亲？”肖丽有点晃神，她二姨就是做这个的，“就是单纯恋个爱。”
单纯谈个恋爱，没有以后那种吗？
苏晴雨思绪飘远，“丽丽，你觉得，现在的恋爱能维持多久？很喜欢很喜欢，可以一直在一起吗？”
肖丽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说实话，她还没有正经谈过一次，对许承宇的暗恋还没有尽头，但这并不影响她是个活泼快乐想脱单的少女！
但她觉得，很少有人想这么远吧，有的只是为了恋爱而恋爱，到了这个年纪，就是想谈个恋爱。
肖丽认真思考了一会，“就比如说，梦梦想找男朋友，应该就只是想要个男朋友陪着她，其他的，谁会想这么远呢？说不定什么时候没感觉了就分了吧！”
聊起这个话题，肖丽特别有兴致，“就我们学校，别看张主任抓得严，那还不是该谈恋爱谈恋爱，有的人已经有好几个前任了。”
苏晴雨抿了抿唇。
她好像做不到。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走进了心里。
她甚至会逃避，不愿意去想如果高中毕业之后会各奔东西，再也不见面的事实。
“哦对了！”肖丽说：“赵文找我们放学吃烧烤，让我们都过去，就在拳馆后面的空地上，我们自己烤，你说我要不要把梦梦带过去？”
这方面苏晴雨一直都比较保守，“我觉得，先问一下赵文的想法下次再带比较好。”
肖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你说得对。”
-
趁着烧烤没烤好，荆楚打了会拳。
旁边的书包里，还放着那个挑战赛的邀请函，苏晴雨看了眼。
他应该很想去吧……
赵文在风风火火地烤串，见苏晴雨来了，笑着迎上去，“来尝尝这个牛肉串！”
牛肉串？！
荆楚喜欢吃牛肉耶！
她拿了一把放到盘子里，“谢啦！”
刚要走，想起来什么，“赵文？”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他恍惚了一下。
她眼睛很亮，像会说话一样。
苏晴雨声音如细雨，“你知道荆楚为什么不想参加那个比赛吗？”
赵文回过神，手里翻了几下烤串，“他以前参加过几次，都是亚军，可能觉得没必要参加了吧，说真的，他做这个纯属爱好，能打成这样真不错！我们拳馆也开始招收职业拳手，还没有合适参赛的，如果他参加当然最好了！”
“哦……”
苏晴雨凝神片刻，然后端着肉串向室内走去。
赵文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久。
端去哪里？
不在这吃吗？
荆楚刚打完，在场内休息，他侧眸，看见苏晴雨拿着盘牛肉串往这边走。
“要吃吗？”
荆楚拿过来吃。
看他吃得香，她也跟着一起吃，“那个比赛，你真不想参加啦！”
荆楚看着盘子里的肉串，“嗯。”
“真的？”
他低头看着肉串，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慢慢说道：“不参加了！”
她又问了几遍，他回得漫不经心，上手揉她的头玩。
“荆楚！”苏晴雨嘴里的肉都鼓到侧脸，鼓鼓的很可爱。
荆楚被她小小一声呵斥惊到，抬起头对上她明亮的双眸。
她的眼睛里有漂浮不定的光亮，所有的焦点都汇聚到一处，眼睛里的那人清晰可见。
还带着些许小情绪。
他没说真话。
她怎么知道？
他们离得很近，他望着她倔强的眼神，脸颊鼓出一块。
她的眼神有点缠人，躲不掉，脑中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垮掉了……
想亲她一下。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口中用力咬了一下自己。
片刻后，
他舔了下嘴唇，轻咳一声，“我要考虑一下。”
她回过神，发现盘子里的牛肉串被他吃光了，而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
他们出来的时候，人都到齐了，禹淋溪见到荆楚眼睛里有些许异样的目光，随后见到苏晴雨紧跟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苏晴雨坐在旁边，缠着他问，“你就告诉我呗，为什么不想参加？”
没问到答案，她的头发还被他揉得一团乱，“干嘛呀！”
禹淋溪递过来一瓶可乐，打断了他们的打闹。
荆楚去另一边望景，禹淋溪单独去找他，“荆楚……哥哥？”
荆楚被这一声哥惊了一下，扬唇，“怎么？”
“我那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的话我明白了，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他松了口气，“好！”
苏晴雨吃得饱饱的，她看到荆楚和淋溪在聊些什么，没有去打扰。
荆楚一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她继续跑到他身边，还是想弄明白。
“吃冰淇淋吗？”荆楚问她。
苏晴雨想了下，“要，草莓的！”
“这么冷还吃冰淇淋？”
苏晴雨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有点什么毛病，“你问我要不要的！”
荆楚逗完她，笑了下，“热奶茶好不好？”
“不好，我要冰淇淋！”
怎么就是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太可爱了！
“任性的小丫头！”
“你也任性，还说我！”
“行行行！”荆楚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我去买。”
荆楚给每个人买了一个。
好几个人，冬天围着烧烤炉吃冰淇淋。
荆楚去水吧拿饮料，赵文趁机问苏晴雨，“你真有办法让他参赛？”
苏晴雨摇了摇头。
她也没什么办法。
事实上，最后她一定会尊重他的想法。
但又替他不甘心。
他想要的是个冠军！
禹淋溪坐过来，“他应该不会想参加，芳姨应该也不愿意他去。”
苏晴雨觉得一股冷意袭来，禹淋溪好久没和她说过话了，对她带着某种敌意。
“他不想参加就不想参加，你在干什么？他受过伤你不知道吗？”禹淋溪的话语带刺，那种积蓄已久的怨气在此刻散发出来。
赵文去拿东西恰好走开了。
这话只冲她一个人。
受过伤。
家里人也不想他去啊。
她的心一紧，突然觉得难受。
“芳姨也不想他再受伤了。”禹淋溪卸下了甜意，像不加糖的美式咖啡里又苦了几度，严肃中带着情绪，“你凭什么管他？”
她确实没什么资格管！
苏晴雨难过地应了声。
她不喜与人发生冲突，面对禹淋溪的话中带刺，也没想着吵，就是一个人凝神。
她沉默着。
荆楚回来，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再缠着他问。
她把衣服还给荆楚。
“不冷了？”
她点了点头。
后半场，她低落地参与，也没有尝到食物多美味，景色多漂亮，冬天多美好。
肖丽和赵文说给他介绍个对象，赵文看了眼苏晴雨，似乎没有被任何人觉察到，然后果断拒绝了。
荆楚目光紧随着她，“怎么了？”
“没有。”
“其实我不想参加是因为……”
苏晴雨打断他，“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我刚才就好奇问一下。”
荆楚话说一半，被打断了。
“送你回家。”
苏晴雨背起的白色书包想走，被他拉住，她用力往前跑，却无济于事，他就那样看着她挣扎。
苏晴雨挣扎累了，转过身，“干嘛！”
荆楚好脾气地回道：“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
“我就想送你回去！”
“……”
她雪白的书包干干净净，被路灯照得发亮。
荆楚接了个电话，另一只手拉住她的书包，牵制她不让她一个人偷跑。
她放弃挣扎，偷偷扬眉看着他，他嘴巴的一张一合，嘴角带笑，语气轻松。
她开始好奇电话里的人。
最后他就在那听着，听着电话里那人的嘱咐。
“好了！”荆楚放下电话。
“你有事吗？我可以自己回去。”
“没什么事，我爸出差，嘱咐我别让我妈吃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冰镇水果。”
苏晴雨：“真好。”
“嗯？”荆楚把运动服的帽子戴上，顺手把她的也戴上了。
“你爸爸真好，他会和你说那么多话。”她说：“我爸爸就不会。”
“今天不开心？”
“没有。”
他们并肩前行，他沉默了一会，像在想着什么，目视远方。
当决定对一个人敞开的时候，你希望她开心，希望走近她，希望她多了解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汇聚成一点，就是在意她。
希望彼此，没有距离。
希望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
“我不是不想参加比赛，就是刚刚才想好一些事，在考虑是不是我应该再尝试一下！”
苏晴雨被他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打断了烦扰的思绪。
荆楚：“我参加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亚军，他们都说我有天赋，当爱好玩也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参加比赛打着玩也ok，但我不是这么想的。”
她声音带着颗粒感，许久没说话嗓子沙沙的，“我知道。”
她知道，赛场上，他的内心很难被驯服。
她知道，他特别特别努力！
他一怔，歪头看她，恰好对上她的黑眸。
她问：“你以前受过伤吗？”
“是。”他惊讶了一瞬，“不是因为这个，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我不也都没什么事吗！我是因为……”
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要说出来不知怎么开口，不是因为自卑，就是有那么点难为情，然而在这关键之际，他选择真诚地看着她，“好几次都没有得冠军，有些气馁。”
他笑了下，带着一丝自嘲，“我不是任何时候都像你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偶尔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亚军和冠军，看似近在咫尺，却很遥远。”
她愣住。
加快了步子，走到他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他们一同停下来。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就像那盏指路的灯，站在那看着他。
她安安静静看着。
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很吸引他。
安定，踏实，有方向。
苏晴雨抬头，“如果不参加，会遗憾吗？”
聊到这里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
他坦然道：“会。”
“参加了，就算没得冠军，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万一，我觉得真的有可能，很有可能，这一次，你就是冠军！”
荆楚很全能，拳馆每一项他都练过，巴西柔术也练过。格斗这种考验综合性实战能力的比赛，他很擅长。
她坚定地看着他，很努力地坚定着看他。
她的眼神里，有仰慕，有鼓励，有期待，有信任！
他嘴唇微微上翘，内心某个决定悄悄发芽。
苏晴雨：“要不这样，公平起见，你参赛，我也做一件以前不敢做的事。”
刚才那一刻，她说这句话之前，他决定去参加了。
但听她这么说，他看着她笑了下，心里盘算着什么
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脑袋一热，就说了那句话，现在有点后悔，荆楚一定不会放过她。
“行！”他爽快地应了，“我参赛，你的话就……”他想到刚才打完电话她说的话，别有深意地笑了下，用稍显夸张的语调说：“回家之后，满含深情地说一句——爸，你真帅！”
她凝固住了！
他看着她笑，抿嘴忍不住地笑。
她就在想，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爱笑？
但她想死。
按住她弱点使劲摩擦是吧？！
“换一个！”
他推着她往家走，“刚才你自己说的，想反悔？而且你只有做这个才能激发我的信心！”
哼！
胡搅蛮缠！
他们没有需要什么兑现承诺的凭证，他知道她一定会兑现，分别的时候，她紧张得都没跟他告别。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