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利物浦屠宰场
利物浦劳工营，是血汗工厂和监狱的完美结合。
广场上巡逻的士兵，高处的岗哨，甚至还有探照灯。
一排排简陋的房子，是给华人劳工居住的宿舍。门是铁的，上面有方便守卫查看情况的铁窗。
他们这一批，共有四百多人。
其中包含了三百多个和买办签约的男性劳工，四十多个被亲属卖来或被人贩子拐来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最大的只有十二岁，最小的七岁，大部分都是八九岁的孩子。
洛九四人在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
程瑶瑶本能的去排女孩子那队，洛九摇了摇头，“她们是要被卖到妓院的，年龄小，到妓院还能干两年活。咱们过去，恐怕今晚都逃不过。”
程瑶瑶悲悯的看了眼那群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四人藏在男性的队伍中，暗自祈祷能蒙混过关。
大家被士兵推搡着往前走，在广场上排队领衣服，登记编号。
登记处旁边，烧了一锅炭，红通通的。
此时刚到九月中旬，初秋的天气并不冷。
钟嘉灵忍不住嘀咕：“洋鬼子这么怕冷吗？这么早就烧炉子？”
话音未落，前排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啊！”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探头探脑的看过去，只见最前面的人捂着流血的手臂，痛苦的倒在地上。
旁边的士兵咒骂着，踢了他两脚，比划着让他滚到宿舍去。
大家惊恐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九脑子里闪过一些信息，沉声道：“是烙铁，他们会在大家的手臂上印上编号，防止大家逃跑。”
此话一出，丁华悲愤道：“我们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做奴隶的，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戚老爹眉头紧锁，“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听天由命吧。”
谷大力扶着戚老爹向前挪动，钟嘉灵看向洛九，让她拿主意。
洛九指了指女孩子那队，“去那边。”
程瑶瑶犹豫，“你不是说去那边，今晚都会过得很难吗？”
洛九无奈，“在这边，现在就会过得很难。”
广场上不断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大家好像进了屠宰场的猪，被猎人拿着刀驱赶着，不断进入下一个程序。
洛九等人站在一群孩子里，看着领完衣服的人被分配到旁边的宿舍。
开着的门里，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高低床。
上下两层，一间屋子里，大约四十个人左右。
队伍不断地缩短，就快轮到女孩们了。
钟嘉灵心里有些忐忑，“不会给我们也烙上编号吧？”
洛九笃定的回答：“不会，售卖的商品，是不会破坏品相的。”
果然，轮到女孩们只是领衣服和简单的登记。
四人排在最后，一步步向前挪。
大门外忽然开进来两辆卡车，上面跳下来十几个士兵，紧接着下来了一群华人面孔的工人。
这群人身上沾着劳作后的灰尘，大部分神情疲惫行色匆匆，头也不抬的往宿舍走。
而最后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却是神情奕奕，仿佛只是出去闲逛了一趟。
他们下车后走到一个军官身边，掏出香烟给对方点着。
他们是一年前就到这里的老油条，已经跟军官们混熟了。
华人劳工人数众多，有些善于钻营的人，很快找到了最有利的位置。
他们拉帮结派，形成一股势力，一方面可以搜刮新人获取好处，另一方面帮洋人管理华人，也省去了洋人很多工夫。
利物浦劳工营目前有八千多人，里面的刺头儿分成了几大帮派，这几个是青龙帮的。带头的，叫大刀雄。
大刀雄跟安德烈中尉聊着天，很快发现了广场上的新人，无聊的目光迅速变得有趣起来。
洛九和冯琦等人领了衣服，正排队进入女孩儿们的宿舍，一脚已经迈了进去，却忽然被赶过来的白人士兵拦住。
对方用枪口指着她们，示意她们到另一间宿舍去。
洛九淡定的收回脚，朱九妹满眼担忧的唤了一声：“姐姐！你们去哪儿？”
洛九扬起嘴角，“不用担心，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回来了呢。”
身后忽然响起大刀雄的嘲讽：“说不定明天你就有姐夫了。”
洛九剜了他一眼，跟着士兵的指引，进了大刀雄的宿舍。
里面临时腾出的四个铺位，显然是给她们准备的。
四人放下衣服，转过身已经有十几个男人笑吟吟围了上来。
冯琦晃了晃脖子，摩拳擦掌，伸展着结实的肌肉，她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洛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急，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妨把话说清楚，免得其中有误会。”
大刀雄嘿嘿一笑，“没什么误会的，哥几个都素太久了，想开开荤。你们要是肯跟着我大刀雄混，我保你们衣食无忧。”
洛九笑了笑，“是跟你混，还是跟你睡？”
大刀雄哈哈一笑，“有区别吗？跟我混就得跟我睡，不然我要你们几个女人干什么？
这样吧，你也说了大家都是中国人。看在同胞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主动跟我，把雄哥哄开心了，让你们少吃点苦头。
二，等着我来找你们，不过那时候哥几个就没那么怜香惜玉了。
现在是晚饭时间，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时间不多，把握机会。熄灯后，我就默认你们喜欢粗暴的。”
大刀雄叼着烟，带着他的小弟们出去了。
洛九冰冷的目光扫过余下众人，“你们也是青龙帮的？”
大家纷纷垂下头，躲避着她的眼神，有人哀叹道：“我们谁也不是，姑娘别逼着我们站队，我们实在惹不起这些人。他们是这里的活阎王，没有人敢帮你们的，你们自求多福吧。”
洛九冷笑道：“你们不站队最好，今晚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希望你们都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四人出了宿舍，到广场上排队领食物。
每人一只碗，几个黑人女性负责分发食物，她们会用大勺子给盛一勺黏糊糊的食物，然后发两片干巴面包。
四人看着手里的东西，食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