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七夕（2）
沈惊澜有想过萧怀远的无耻，但没想到他居然能把梁有贞给他做的糕点送给她吃，堂而皇之地践踏女子的心意。
她甚至都怀疑，萧怀远之所以那么喜欢梁有贞，是因为她性子温顺，从不在意他的莺莺燕燕。
沈惊澜本想直接拆穿，但一想到她这辈子没吃过梁有贞亲手所制的糕点，于是拐弯抹角道：
“陛下给臣妾的是什么糕点，色香味俱全，十分美味，臣妾好似没在御膳房见过，是陛下买的么？”
“亲手做的。”
沈惊澜怔在原地，随后看着萧怀远，重复道：“亲手做的？”
萧怀远一脸云淡风轻道：“怎么？皇后不信朕也会下厨？这流云糕的做法十分简单，备好鲜奶，淀粉以及橄榄油，小火炖煮鲜奶，随后加入适量淀粉，成糊状后，放在冰库晾干一夜，次日切成小块，再裹上碎末糖酥。”
沈惊澜无法再质疑，因为她曾跟着梁有贞做过，和萧怀远说的一模一样。
她不爱吃甜食，但流云糕却恰到好处，前世的梁有贞见她喜欢吃，隔三岔五就做一次。
她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前世那么多次奉上的流云糕，萧怀远不会也曾为她做过吧？
但沈惊澜很快就撇去这个想法。
忧思伤身，上辈子的事情想多了不好，还是多在乎这辈子。
“看来皇后很喜欢这道甜品，若还想再尝尝，下次朕可以勉为其难教你一下。”
“陛下公务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呢。不用了……”
沈惊澜的本意是婉拒，但萧怀远却云淡风轻地盯着她的眼睛：“皇后若想学，朕总有法子抽出时间来。”
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沈惊澜竟有一霎的茫然失措，随后别开脸。
沈惊澜忽然觉得这轿子闷极了，想打开窗帘，却被萧怀远一把握住手腕。
只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忘了告诉皇后，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如今是借着公仪澜的名号出宫的。”
沈惊澜怔怔地看着萧怀远，低喃道：“公仪澜？”
公仪澜？！！！
世人说他是先帝的授业恩师，是陛下登基的最大功臣，还说公仪澜若尚在朝野，朝廷内外，他便是天底下唯一有资格担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称号的臣子。
但对她而言，公仪澜却是她无数次从沈炼口中听闻的救命恩人。
三十年前，沈炼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将领，那时的公仪澜也已小有名气，二人引为好友。后来沈炼在某次奇袭判断失误，差点命丧黄泉，是公仪澜冒死将他救了出来。
可惜公仪澜志不在带兵打仗，回到京师做官，与沈炼渐渐断了联系。
再后来，沈炼只听闻公仪澜仕途顺畅，一路拜官至丞相。后来他骤然经历丧妻之痛，历经若干之事后，隐退至赤水，只留下一位从宗室继承来的儿子在朝野当官，那便是京师最近名头正盛的新贵——公仪澈。
沈惊澜想过萧怀远会借着别的臣子的名义出宫，但没想到会是公仪澜。
可仔细一想，普天之下也唯有公仪澜可以毫无顾忌地坐着轿子出入宫廷而不受天下人唇舌。
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轿子停下。
沈惊澜料想，此时应是到了宫门。外面的声音悉数传到轿子里。
“轿中乃公仪澜大人，这里是进出令牌。”
“放心，我们都晓得。公仪大人一大早就入宫，如今才出宫，真是忧国忧民。其实我李元风自幼就听母亲说过公仪大人的故事，不知可否请公仪大人为我题一句勉励的话，我也已备好了笔墨。”
“公仪大人今年五十有六，商议天下事又太过劳神，正在轿中闭目休息。还请李大人多加体谅，不要为难我等。”
“哎，看来是我与公仪大人无缘了。放行！”
沈惊澜听到李元风的声音，当日在宫门前与他对峙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还以为此人胸无大志，却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公仪澜，但既然志存高远，就该自我勉励多加学习。他却能做到带兵打仗一事无成，还真是……
“扑哧。”
沈惊澜实在难绷。
诚然一个人志存高远是不应该被嘲笑的，但李元风前世用她的天策军立下赫赫败绩，她如今只是嘲笑一番，已算宽容。
笑到末，却听见轿外大喝一声“且慢！”。
“里面确定只有公仪澜大人一人？”
“千真万确。”
“哦~”
“李大人，我们这就离开。”
“好吧。”
轿子滚动的前一刻，李元风瞬间掀开帘子，却在看到轿中之人后，膝盖瞬间软了。
谁能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九五至尊以及……皇后娘娘！
李元风失声道：“陛……”
萧怀远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道：“李大人可千万别叫错了名字，我公仪澜最近伤了腿，这才用上马车。陛下对此不计较，想必李督尉也应该不介意吧？”
李元风虽然笨，却也能看清九五至尊眼里的威胁含义。想必是陛下借着公仪澜的名号微服出巡，虽然不知道带上皇后这个拖油瓶有什么用，但陛下必有他自己的考量！
逆党未除，宫外随时会有刺客，他千万不能暴露陛下的身份。
李元风连忙正色道：“不介意不介意。”
沈惊澜看李元风这个人颇为不爽利，幽幽道：“侍从都说您身体不适，在轿中静养，这李大人却鲁莽地掀开帘幕，可真是不懂规矩。何况您的身份……夫君，这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萧怀远自然知道沈惊澜与李元风的过节，无非是入宫那日被此人刁难过，她心中有气。
本来想出声劝一劝，却在听到“夫君”二字时，没能开的了口。
他看着看沈惊澜，又看了看她拉着自己的衣角，一时竟觉得……让她倚仗一番也颇为不错。
“你！陛……公仪大人，臣不是故意的，臣只是仰慕大人心切，没有半分冒犯大人的意思。”
李元风生怕陛下有所误会，忙声解释。
他只觉得沈惊澜不识好歹，挑拨离间，气地牙痒痒。
这个沈惊澜，仗着皇后的身份总是跟他对着干，宫门之事虽是他冒犯在先，但事后他也被同僚嘲笑了，如今又当着陛下的面狗仗人势……可恶，可恶！
沈惊澜之前从未借过萧怀远的势，如今乍一实施，实在神清气爽。
她逗道：“李大人满脸的不服，看来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嘛。也是，你如今是正三品的高官，我夫君如今散去一身职位，已是白身，是不是需要我夫君对你行一番礼，你才心服口服？”
李元风被挑起怒火，连忙道：“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却听见九五至尊那句“——道歉”。
李元风只好乖乖道：“娘……”他忽然意识到陛下这是微服出巡，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陛下，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于是憋出一个娘字就顿住了。
沈惊澜幽幽道：“李大人，我可受不起这个字，你莫不是糊涂了，连娘是谁都辨不清。”
李元风只能压下怒火，恭敬道：“公仪夫人，对不起。”
轿子悠悠地从宫门口放行，看人走远了，李元风这才怒骂一句“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