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古怪陷阱（2）
石敢当又是一阵大惊小怪：“我滴个乖乖，还能说人话了？这又是耍什么花招？”
阿珠阿玉被他吓得身子一缩，紧紧抱在一起。鸾姝连忙挡在她们面前，半跪下来，柔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柳离轩在，石将军不会把你们怎样。”
她看见珠玉姐妹身上伤痕累累，全是大大小小的咬痕，便又敛起姐妹二人的手，为她们施咒治疗：“你们不肯离去，想必还有话要说？”
阿珠阿玉点了点头。一番自我介绍后，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她们竟是那逃走的络新妇的女儿。半月前她们刚刚成年，按照鬼面穴蛛一族的习俗，本要带领一批蛛群离开母亲，另寻新的洞穴繁衍后代。不料姐妹俩才离开洞穴不久，便察觉到附近有大量琴师进入了怪石林。
她们将穴蛛一族的遭遇娓娓道来，听的石敢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也不敢插嘴了。众人皆以为鬼面穴蛛是因凶恶残暴，这才招致人类的围剿，不料事实竟然大相径庭：
“我们一族深居地穴中，以地底昆虫、走兽、腐肉为食，从不袭击人类。却因蛛丝韧性极佳，可做护具刀枪不入，也可用做琴弦千年不腐，便一直遭到人类大肆屠杀。弱肉强食……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人类为了取丝，竟然连幼子都不肯放过，使得我们整个族群几乎灭绝……”
“母亲幼年时也曾被人追杀，有幸曾得到一名琴师的庇佑，着才幸免于难。后来母亲率领蛛群迁徙到怪石林中，凭借着这里得天独厚的地形，苟延残喘至今，终于将蛛群壮大，也诞下我们姐妹。”
“我们从未伤过人类，也未曾在他们面前现过全身，躲在此处三百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可最近不知为何，竟被琴师们发现了巢穴……”
“母亲担心我与妹妹的安危，让我们退回洞穴从别处逃走，一起寻找新的领地。没想地穴却被异族设下了结界，只可进不可出，还无端端多出许多其他妖兽。”
“杀掉妖兽之后，母亲开始变得举止怪异，狂躁不安。可是后面琴师不断涌来，一路大肆屠杀，将我们逼上绝路。母亲为了保护我们而大开杀戒，不料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甚至连我们都不认识了……方才还令蛛群自相残杀……”
“母亲曾说，我们这一支已是世上仅存的鬼面穴蛛了，失去神志之前，她要我们无论如何都得保护蛛群继续繁衍下去。可是母亲现在变成这样子，我们姐妹又怎能放下她不管呢？方才若不是公子小姐相救，我们今日恐怕也要丧命于此了。”
珠玉姐妹说到此处，不由泣泪涟涟，哽咽难语。鸾姝却听的心惊肉跳，喃喃道：“听你们的描述，这山洞倒像是个巨大的……是个……”
她犹豫起来，一时不敢将心中想到的那个词语说出来。柳离轩便替她继续道：“不错，的确像蛊。”
阿珠阿玉却满脸疑惑，她们从未出过地穴，不知什么是蛊，鸾姝便向她们解释起来：“蛊是三苗盛行的一种巫术。其制作方法和功效虽然千奇百怪，但原理大致相同，都是将众多毒虫放入同一罐中密封，令其互相厮杀。其中胜者将败者吃掉，药性就会积累。最后罐中将下唯一一只毒虫，便是成蛊。”
柳离轩又问道：“依你看，这是什么蛊？”
鸾姝喃喃道：“或许是……人蛊。”
念出这个名字后，鸾姝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沉吟半晌，才继续解释道：“它以活人练蛊，通常将数百名修仙者困于一处，令其厮杀。积累的是修为、法力还有戾气，最终剩下的成蛊神智全失，彻底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包裹在人蛊外面的结界被称为‘壁’，当‘壁’破掉的时候，其中的蛊虫便会失去行动能力，只要这时将其心脏吃下，便可吸收它所积累的全部修为，而不会影响神智。只怕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被别人当成了蛊虫，而蛛丝便是诱饵……”
当初为了研究破解保命蛊的方法，鸾姝对三苗的巫蛊之术也颇有研究。这人蛊是其中最阴邪的一种，古时多被三苗蛊师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只因其制作方法太过血腥，早就失传已久，不想今天竟然重现于世。
本已沉默许久的石敢当忽然问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吗？可有破解之法？”
鸾姝颔首道：“只要我们能做到凝神、克欲、不害，合力将‘壁’破掉，便能逃脱。石将军，你先前已有杀孽，已受到人蛊影响，应当多加注意，克制贪欲，尽早离开才是。”
石敢当沉吟半晌，似乎还是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哼哼唧唧的嘟囔道：“知道，知道，我答应便是。破‘壁’倒是好说，只不过我那些家伙什儿都被粘在了蛛网上……”
阿珠阿玉相互对视一眼，立刻爬上蛛网，将那玄铁剑铜琵琶还有衣服都取了下来。随后又对着三人又一齐叩首下去，交替道：
“我们穴蛛一族的蛛丝，本是为了繁衍后代而结……”
“如今却因为它招致祸端，实乃不幸……”
“公子小姐仗义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将军侠肝义胆，通情达理，我们亦感激不尽。”
“阿珠。”
“阿玉。”
“愿意献上蛛丝，只求三位垂怜，救救我们母亲，庇佑我们穴蛛一族。”
珠玉姐妹稽首再拜，随后直起身来，从口中吐出的一只乳白色小球，双手捧起献了上来。那是她们结成的丝囊，只要将里面的丝液挤出，遇到空气便可凝结，倘若手法得当，甚至还可随意控制蛛丝的粗细、长短、形状，极为方便。丝囊所含丝量远远超过杀取，只不过若非她们心甘情愿自行将丝囊排出体外，绝无其他办法可以获得。
石敢当顿时喜笑颜开如获至宝，收了那丝囊，还将自己的琵琶铁剑都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又会飞走似的。他大手一挥，拍的胸脯砰砰直响：“待会儿破蛊一事包在我身上！尔等的安全也包在我身上，今后若是再碰见有人敢杀鬼面穴蛛，我便叫他好看！不过救人我不在行，那就得看柳小哥和小姑娘的了。”
接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珠玉姐妹拜了两拜：“先前多有得罪，我石敢当在这儿给两位姑娘赔礼了。”
阿珠阿玉也盈盈一拜，随后又捧起丝囊，向柳离轩献去。不料柳离轩却摇了摇头：“抱歉，我们没法救你们母亲。”
阿珠阿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连叩首：“公子！求公子垂怜！我们姐妹愿意任您驱使，做牛做马。只求您救救我们母亲，救救我们穴蛛一族！”
她们声泪俱下，不断哀求，将额头都磕出了血来。鸾姝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更是不忍，但她知道柳离轩绝非见死不救之人，便扶起阿珠阿玉，柔声安慰道：“你们先别着急，他绝不是不想救你们母亲，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柳离轩长叹一声：“只因为她现在……已遭遇不测了……”
“什么？！”
阿珠惊呼一声，阿玉听闻母亲死讯几乎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猛烈的震动起来。这南疆盛夏的洞穴深处，竟然飘来几片冰棱雪花！紧接着便有一声震人心魄的龙吟低吼，隐隐传来。
鸾姝脸色惊变，转向柳离轩颤声问道：“是雪君？她竟一路追我们到了怪石林？”
柳离轩颔首，不语。
只见阿珠阿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可怖，她们眼角裂出几道细纹，额外张开三对朱红的眼睛，尖厉雪亮的獠牙也撑开嘴角，露了出来。
阿玉咬牙切齿道：“是龙杀死了母亲？”
阿珠也咬牙切齿道：“是龙杀死了母亲！”
“我们要为母亲报仇。”
“我们要为母亲报仇！”
她们虽还维持着人身，整张脸却已变回了蜘蛛，口中发出格格怪响，正将蛛群召集而来。
柳离轩喝止阿珠阿玉：“慢着！你们不是雪君的对手！”
阿珠眼光一寒：“公子肯为我们报仇？”
阿玉也将脸庞转了过来：“公子也与那龙有仇？”
八对赤红的眼睛同时盯住柳离轩，她们似乎已经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鸾姝也忙劝道：“别去送死，你们是受了这人蛊的影响，快冷静下来！”
珠玉姐妹格格冷笑：“小姐若是不肯帮忙，便请让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鸾姝一怔，抚着自己腕上的银镯，默默垂下头去，她竟无言以对。
这时，柳离轩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仿佛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鸾姝顿时觉得心头一热，对他点了点头。
但与此同时，石敢当却也发出一阵极为诡异的怪笑：“好啊，好啊。原来你们是为龙筋而来，怪不得瞧不上蛛丝。”
鸾姝简直不敢相信，这笑声、这这话语竟是从石敢当嘴里发出来的。他此刻亦是双眼赤红，面目可憎，贪婪之色毫不遮掩，声音也因兴奋而颤抖，瞧着简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