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寻根溯源（1）
鸾姝呆呆的望着手中的光芒消散，良久不发一语。直到身后璋华传来细弱的响动，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又扶璋华坐起，一边摸他脉象，一边试图将他唤醒。
柳离轩不愿打扰他们舅甥重逢，便率先从画中离去了。
良久之后，璋华终于睁开眼睛，一见到鸾姝，不禁又是愧疚，又是感慨：“好孩子，方才的事舅父都记得。要不是你，舅父只怕要铸成大错，抱憾终身……”
鸾姝连连摆手，宽慰道：“还是多亏舅舅心志坚定，否则我也没机会帮无支祁化解心结。”
璋华微笑道：“不必谦虚，这些年你真的长大了。已颇有你母亲当年的胆魄和谋略。”
鸾姝闻言心喜，摸着头乐呵呵的傻笑起来，随后忽然想到无支祁，不由又道：“唉，只是不知无支祁现在怎么样了，阿岚独自去救他，我还是很担心。舅舅可有头绪？究竟是谁要杀害无支祁？”
璋华茫然摇了摇头：“抱歉，这三年无支祁虽然附在我身上，可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他又顿了顿，拍拍鸾姝的肩膀宽慰道：“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必为他们担心。”
鸾姝疑道：“为何？”
璋华笑道：“你那位朋友名字可叫风岚？”
鸾姝点了点头，问道：“舅舅怎知？难道阿岚真的是莲城弟子？可是你们以前不是帮我找过，都说连莲城中找不到那样一个女孩？”
璋华道：“因为那小女孩的模样，是圣女大人临时化出来的灵体分|身，平时圣女大人总是以今日你所见到的模样出现，所以我们当时才没往那边想。”
鸾姝吃了一惊：“阿岚是……莲城圣女？”
璋华颔首道：“历代圣女大人的名字都叫风岚，想必阿音没和你提过莲城的起源吧。”
鸾姝摇了摇头，璋华便向她娓娓道来。
事情要追溯到一千六百年前。
自从天帝与共工不周山一役后，天地倾斜，人间洪水泛滥。女娲大神乃练五色石，举全族之力补天，最终神力枯竭而死。女娲氏族也从此衰落，离开神界流落人间。
那时，鬼门在昆仑山初现，浊气四溢，妖魔横出，使得当地居民深受其害。恰逢有一女娲族少女流浪至此，便顺手驱逐妖魔封印了鬼门，又采天山雪莲救治了为浊气所害的村民。
在当地人的盛情邀约之下，少女最终选择在此定居下来。她平时组织村民巡视昆仑，保护村子，闲暇时便教他们修炼制符之道，久而久之，村中男女老少都学会了仙术。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家慕名投靠过来，小村庄也逐渐发展成了雪山中最为繁华的仙都。可惜好景不长，百年过后，少女最终也难逃女娲一族的宿命，神力枯竭而亡。
人们为纪念少女的恩情，便将此地更名为莲城。当地人还信奉转生之说，又将少女逝世后城中诞生的第一个女孩选为圣女，取了一样的名字——风岚。再到后来，莲城历经风霜，也逐渐发展为九州第一大修仙门派。
鸾姝听完不禁大为感悟，对莲城更添几分崇敬。然而她又沉吟起来，喃喃道：“不过……最近‘浊气’这个词，出现的也有点太频繁了。”
璋华道：“怎么说？”
“哦，就是听舅舅说起浊气与莲城的渊源想了起来。”
鸾姝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出岛之前，大师兄曾提醒我，说岛下有些地方浊气重，有邪鬼出没，让我小心。再加上无支祁的这件事，都和浊气有关……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璋华叹息道：“那是因为近年来鬼门极为反常的频频出现。”
鸾姝惊讶道：“我听殷老板也这么提过！可是……为什么？”
璋华道：“目前还没有头绪，只听说有的是人为所致。圣女大人也一直在调查此事，也许无支祁的经历将是一个突破点。不过我更担心的是，种种反常现象，是否与初代圣女留下的那条预言有关……”
鸾姝问：“什么？”
璋华又是叹息：“灭世之灾。”
鸾姝忍不住浑身一颤，喃喃重复道：“灭世……之灾？”
“而且，也是人祸所为。”
璋华顿了顿，又继续道：“初代圣女曾侍奉过女娲娘娘，听说这条预言便是从神界流传出来的，而最初卜出这一卦的，是伏羲天神。”
鸾姝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
往生草还没有找到，蜀国的危机也未曾解决，怎么又凭空多出一个灭世之灾？伏羲最为善卜，占卜八卦之术便是由他所创。倘若这预言不假，那么蜀国将怎么办，天下苍生将又何去何从？
她不知为何，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璋华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暂时先别想太多了，越是大事，越是着急不得。不过你能有这等机遇，与圣女大人结识，舅舅也很替你高兴。来，把你母亲留下的银镯拿来，我帮你修复它。”
璋华说着又伸出了手来，鸾姝点了点头，将银镯取下递给了他。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三皇子与五皇子的近况，鸾姝详细讲述了当年出逃的经历。当璋华听到是柳离轩在戚枫手下救了他们时，不由追问道：“你真的相信这个少年？无弦阁可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他出现的时间如此巧合，难道没有一丝牵连？”
鸾姝郑重颔首：“我信他。”
自在施术中看过璋华的回忆之后，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少司命不信柳离轩是黑袍客，为何师姐对柳离轩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璋华沉吟片刻，随即也点了点头：“好，既然是你的判断，那我便也信他。”
说着他又嘱咐道：“不过你对无弦阁还需多加小心，这三年来我为了给你母后他们报仇，做过不少调查。据说三音长老之间一直明争暗斗，曾多次派弟子搜查其师祖留下的一份手稿。你们巴蜀自古以来便有乐神授琴的传说，我顺着此线索查下去，才知道古蜀王室也一直供奉着一份乐神留下的琴书。所以我猜，蜀国的种种灾难极有可能由此起源……”
鸾姝大吃一惊，猛地回想起年幼往事，便问：“那书名可是叫什么……琴学……杂录？是这个名字吗？”
璋华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查出名字来。”他又有些意外，问道：“你见过？”
鸾姝想了想道：“我不敢确定。只记得小时候在父王琴室见过半份没开头的古书，被他小心收在个紫檀盒子里。他说是祭祀乐神用的，提过一嘴名字，好像是那么叫的。后来没再见过，也记不清了，方才舅舅一说我才想起……等回了蜀国，我得再查一查。”
璋华颔首，继续道：“另外我还杀了四席顾恒。他虽然极难对付，但修为也没高到能轻易杀死阿音和小达的程度。所以我推测，那凶手应当在三音长老之中，至少，也一定是排位在九大弟子前三席。”
鸾姝颔首沉吟，接着又沉默下来。
璋华见状，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好孩子，你也不必太过心急，舅父会继续帮你调查的。倘若你过的不开心，你父王母后泉下也会感到不安的。”
此时那银镯也已修复，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华，璋华便递给鸾姝道：“来，戴上吧。”
鸾姝接过银镯，爱惜的捧在手中看了好久才戴上。又问道：“那舅父今后打算怎么办？”
璋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一堆卷轴后翻出了昔日的佩剑：“自然是回莲城去，负荆请罪，弥补三年来犯下的过错。”
他用袖子擦掉剑鞘上的灰尘，抽出半截剑身。那剑锋银光闪烁，锋利依旧，映出璋华明澈的眸子。
鸾姝由衷欢喜，笑道：“好呀，那等阿岚有了消息，舅舅可要记得通知我。”
璋华也笑：“那是自然，咱们也快从这画中出去吧，不然你的朋友都要等急了。”
——
回到客栈之后，花狸掌柜立刻扑过来抱住鸾姝的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感谢鸾姝救了财财性命。鸾姝问起程姑娘，才得知她不久前刚刚离去，留下一句话给鸾姝，说还会再见的。柳离轩与璋华相视只是点头，并没做什么交谈。
璋华将花灯鬼首图收起来，后面挂着的仍是掌柜的那幅锦鲤图。为了弥补差点误伤财财的过错，璋华随手添了几笔，将那鬼首也改为舞花灯的把戏，变成一幅名副其实的花灯夜游图，送给了掌柜。这下掌柜可如获至宝，高兴的手舞足蹈，招来宾客四邻，大肆炫耀一番，又另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款待众人。
后来璋华起身辞行，众人挽留不住，便为他送来了践行酒。临别时，掌柜将为他准备了行囊，并嘱咐再三，说请他以后常回鬼市看看，鸾姝则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柳离轩仍然面色冷冷的，可也破天荒的对璋华抱拳一礼。璋华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御剑而起，挥手辞别了众人。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鸾姝又困又累，回房一歪便沉沉睡去。然而不久之后，柳离轩却独自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