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门情谊（3）
一道黑影从鸾姝二人的头顶略过，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冯毅学做大人的模样负着手，一步步紧逼过来：“你们莫要抵抗，我下手没有分寸。”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陶埙，露出得意而森然的笑容：“要是惹恼了我，做出什么来，到时候可不好和陆师兄交代。”
鸾姝心中骤然一沉，陆羽怎么也追来了？她担心柳离轩伤势未愈以一敌二恐落下风，但是自己也领教过那陶埙的威力，不敢轻举妄动。鸾姝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冯毅了。她方才便看出，这小孩喜欢发号施令假装大人，便道：“好，我们听你的便是，只求你千万别伤我们性命。”
她拉着师姐一起举起双手示意，企图令冯毅放松警惕，不料对方却偏偏不吃她这一套，沉下脸来：“你不逃？是不是看不起我？”
鸾姝一愣，这孩子的反应也令她有些始料不及，难道不逃也有错？她反问道：“那照你说，我们应该逃走？”
“闭嘴！我用得着你来发号施令？”
冯毅厉声喝断鸾姝，方才他被柳离轩呛得憋了满肚子火，正愁没人撒气。本以为鸾姝她们见到自己会吓得落荒而逃，却不想对方竟然束手就擒，这可一点狩猎的快感都没有。突然，他飞起一脚将鸾姝踹倒在地，那脚下力道极重，踢得鸾姝顿时呕出一口鲜血来。穆尺素大惊失色，连忙扶起师妹，向冯毅投来憎恶的目光。
可是冯毅的嘴角却挂起一丝可怖的笑容，仿佛在欣赏对方仇恨的目光。突然，他又是飞起一脚将穆尺素也踢翻在地。
“哈哈哈哈。妙极妙极，陆师兄只叫我留你们性命，可没有说不许把你们打的半死不活啊。”
冯毅拍手大笑起来，顿时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这些凡夫俗子弱的就如同地上的蚂蚁，还不是他想踩死就踩死？就连一村、一城的人也挥手间便能屠戮殆尽。想到这里，他便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油纸包，夹出最后一块战利品塞到嘴里，“嘎吱嘎吱”的大嚼特嚼起来。
油纸包翩然落下，落在鸾姝的面前。鸾姝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接着便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这纸包她再熟悉不过了，封贴的红纸上还写了“王记”二字，正是乔家庄王大婶卖酥糖！
鸾姝咬牙道：“原来……乔家庄的人是你杀的？”
“乔家庄？”
冯毅一抹嘴唇，拍了拍手上酥糖的残渣，道：“哦，你说那个卖酥糖的村子？”他忽然咧嘴一笑，脸上的神情歹毒异常，仿佛和乔家庄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似的：“哼，吃她几块破糖竟然敢跟我要钱，该死。”
“疯子……”
鸾姝咬牙切齿，这小孩就是个十足的疯子！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屠戮整个乔家村的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毅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扭曲，掐着鸾姝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冯毅个头虽矮，但是手劲倒是很大，鸾姝被掐脸色通红，抓着卡住自己脖子的手双脚一阵乱踢，费力道：
“我说你……一定……是个……极其自卑的……疯子……”
“你好大的胆子……”
冯毅话音未落，忽然察觉身侧有数道银针朝他急射过来。方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鸾姝吸引了去，躲闪的慢了些，竟有几根没有避开打中了穴位。他立刻感到四肢一阵麻木，但那不适之感很快又消散了。
然而冯毅却已怒不可遏，被一只小小的蚂蚁咬了，那怎么得了？他怨毒的朝穆尺素瞪过去，只见她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显然是方才被伤得极重。冯毅嘴角扯出一个可怖的笑容，放下鸾姝，转而揪起穆尺素来。
冯毅抬起手，正待挥拳下去，却忽听鸾姝发出一声冷笑：“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已经中毒了。”
冯毅不觉动作一滞，抬起的拳头也慢慢垂了下来。
鸾姝追道：“刚才你感到四肢一阵发麻，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是不是？”
冯毅将信将疑，冷哼道：“你少诓我，那银针根本没毒，不过是刚巧打中穴位，这才使我身体麻痹了。”
“不错，那银针上的确没毒，但是……”
鸾姝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尽量让自己与对方看起来势均力敌，她拢了拢凌乱的秀发，步步向冯毅紧逼过来：“一个女孩子行走江湖，又怎么能没有一些防身的手段？我的衣服上、指甲里都涂了剧毒的毒粉，它无色无味，但只要别人接触到皮肤上一点就会中毒。从你方才掐住我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不可能，我四肢现在已经不麻了……”
眼见冯毅的气势越来越弱，鸾姝乘胜追击：“不麻了，才是毒性开始发作的时候。它刚开始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后来你会觉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一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冯毅捂住胸口，神情由惊转惧，再由惧转怒，最后接近疯狂，他的声音几乎是挤出牙缝的：“哼，少骗人了，世上怎会有这种毒。”
鸾姝微微一笑，道：“你若不怕就再碰我试试，这毒每多接触一些，毒发也就快一些。但你若听我的话乖乖待在原地不动，我倒可以考虑……啊！”她未待将话说完，骇然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冯毅骤然倒地，脸色涨的通红，十指在自己脖子上抓出道道血痕，不断用力的喘息着，仿佛有一双手正掐着他的脖子，令他真的无法呼吸。
鸾姝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来去摸冯毅的脉搏，却发现他此刻的心率竟已达到常人的三倍，并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实际上她方才根本没有下毒，只不过是在骗冯毅拖延时间，至于那所谓的中毒症状，也只是人在紧张害怕时的反应罢了。
突然，她感到手腕一麻，低头望去竟被冯毅反手抓住。
只见冯毅绝眦欲裂，双目突出，嘶声叫道：“解药！给我解药！！”那样貌可怖至极，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怎……怎么会这样……”
鸾姝茫然坐倒在地，回首望向师姐似在求助，可就连穆尺素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毅口中不断喃喃念着“解药，解药”，挣扎一阵之后，终于再也不动了。
青青的芭茅丛中，有一丝极其难察觉的木叶余音，飘然消散在旭日的光辉中。鸾姝此刻才意识到，冯毅真正的死因，是那叶声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就如同她早先经历过的萧声与陶埙！
柳离轩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来，他脸色白的可怕，一看到鸾姝便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身子直直的栽倒下去。
鸾姝大骇，急忙冲过去扶住他，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这一摸脉搏，才发现柳离轩的脉象竟比昨天还要乱。也是，他内伤那么重，昨夜又背着两个人疾行，方才还催动灵力接连战斗了两场，此刻怎么能不呕血？鸾姝正要为他施术治疗，却见柳离轩摇了摇头：“快走，趁陆羽还没有察觉……”
忽然，一阵得意的大笑打断了柳离轩的话音。只见陆羽拨开茅草，又折了回来：“我说刚才你占尽了上风，怎么肯突然收手，原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的目光又往鸾姝与穆尺素脸上剐了剐，狞笑道：“两位姑娘放心，等柳离轩死了之后，我会来照顾你们。”
鸾姝柳眉倒竖，正要骂人，却被柳离轩拉住：“帮我架琴。”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鸾姝不由得眉头一皱，难不成他现在连自己架琴的力气都没有了吗？但她不敢耽搁，不敢多问，立刻将柳离轩身后长琴取出，架在他的腿上，又扶起师姐远远的躲在一旁。望着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鲜血，鸾姝虽然担忧柳离轩此刻的状况，却也不得不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柳离轩不与陆羽多废话，以手按弦，道：“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陆羽却根本不以为意：“哼，你少再虚张声势，这回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连吹叶都用的左手，哪里还能弹琴？将手稿乖乖交出来吧，我保证给你留一条全尸。”他从后领取出倒插的折扇摇晃着，满目狰狞的向柳离轩紧逼过来，哪知才走到一半，脚步忽然停滞。
只见柳离轩右手微扬，一声清雅的琴音自他手下发出，响彻四方，带起周围的空气产生道道波纹，向陆羽激荡而去。
陆羽骇然大惊却已来不及躲闪，那波纹打在他的身上，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如震裂一般。危急关头，他忍痛伸手入怀捏碎了一枚小挪移符，凭空遁逃了。
琴声的余音终于消散，鸾姝还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羽消失的地方，生怕他再度卷土重来。直到听柳离轩道一声“他走了”，这才长吁一口气。
“你伤势怎么样了？”
鸾姝回转过头，正待要去帮柳离轩疗伤，却蓦然呆在了原地——只见穆尺素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正抵在柳离轩的脖子上，身上那张黄符也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