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棺材
委托没完成，自然什么都得省着花。为了让江离舒吃饱饭，她总是起个大早去炸鱼……嗯，对她不会钓鱼，基本都是用术法炸的。然后早上一半当早饭，一半顺路低价卖出去勉强凑了一些开支。
她每每吆喝买鱼的时候都在盼着赶紧找个人把她带到随便一个宗门，让她有个固定委托赚灵石，卖鱼赚的几个铜板很多时候没捂热乎就要张罗着给江离舒买书去了……
每天傍晚她坐在河边丢石子，整个人闷闷的，喃喃着：“修炼起来的开支怎么办啊……”她清楚的明白，江离舒一旦真正修炼起来，就算她到时候加入门派日夜不停做委托也只能勉强供得上。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的痛苦吧，她默默在心底为自己点了两根蜡烛。
和往常一样，炸鱼，烤鱼，喂给小崽子，卖鱼。
不过不同的是，今天要去吴家宅。
熟悉的静谧，熟悉的诡异感。
“离舒，走了那么多闹鬼的宅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
“有，都特别安静。”
余小鱼摇摇头：“不，是宅子都闹鬼”
“……”江离舒尬笑，姐姐说的是对的……嗯，对的。江离舒自我催眠中。
余小鱼扣了扣门环，几乎是顷刻间就有了回应。
“请问，哪位？”门内传来声响。
“道士。”
是一个黑衣仆从开的门。
和张家的人烟稀少不同，这里的人很多……不过诡异的很有秩序。
“离舒……握紧我”余小鱼牵紧了江离舒的手，直觉告诉她，吴家宅远远没有那委托上的仅仅只有鬼影那么简单。
“你们是要见老爷是吗？”那个仆从忽然停下来，背对着余小鱼冷不丁的说道。
“是”
仆从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头部竟直接扭转了180度……
仆从诡异的笑着，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无数类似灵魂一样的灵体从地面钻出——是阵法！余小鱼察觉不妙但是现在一时找不到阵眼没办法强行破阵只好抱紧江离舒防止二人走失。
一阵天旋地转——余小鱼来到了一个诡异的长廊。
江离舒也不见了。
“小朋友……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面前的仆从又把脖子扭了回去：“我们的小术法根本伤不到你姐姐，如果你姐姐有意，随时随地都可以破解我们的阵法。”
一股黑气紧紧攥着仆从的脖子：“我说，让她醒过来……”江离舒死死盯着眼前的仆从，不知何时，眸子竟逐渐染上腥红……以江离舒为圆心的一片土地，魔气吞噬着一切生命，很快仆从的下半身竟被吞噬成了白骨。
“……”仆从似乎并有松口之意……却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想来她也不想看你如此蚕食他人性命吧。”
“放心……只是让她做了个梦，梦结束后她自然会醒来，当然以她的能力可以随时随地提前结束。”
听了前半句，他似乎有些冷静下来……姐姐不爱看他这副样子……可是他的魔气确实并非完全可控的……收住了大半，还泄露着一点。有些委屈的抱着昏迷的余小鱼，余小鱼的修为境界似乎对魔气有所免疫。
“姐姐……对不起。”那他就趁姐姐昏迷，保护好姐姐。
余小鱼用神识一探……神识探到的明明是刚刚的吴家宅，还有江离舒现在正趴在她怀里。
有些鄙夷的同时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吴家宅一事果然有蹊跷吗？
余小鱼顺着长廊走，尽头是一个房间，有些喜庆挂着大红花，正对着下边的是一件男子的婚服……只是婚服有些诡异的小？
她大致比划了一下……这个大小不像成人反而像七八岁的小儿。
不对劲……七八岁的小儿娶媳妇？
这么一想……莫不是张家老爷子逼嫁酿成的悲剧吗？
“姐姐！看我新糊的灯笼”余小鱼回头，是一粉色小身影。
她正拿着一个有些简陋的纸浆糊成的灯笼，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你看，我还在上面画了小鱼。”少女开心的把灯笼转了一圈。
“那这两只……唔，小兔子是什么？”余小鱼脱口而出……不对，这不是她，她应当是带入了谁的视角。
粉衣少女笑嘻嘻的指着其中大一些的兔子：“这个是姐姐”，又指了指旁边靠着大兔子的小兔子：“这个是我，我和姐姐一起看月亮～”
接过竹灯笼，余小鱼能感知到，那个人的心底开心得不得了：“嗯，我会好好收着的。”
画面一转……粉衣女孩似乎长大了些。
“姐姐，姐姐”，她兴冲冲的往余小鱼手上塞了几个铜板：“刚刚好，咱们攒的钱今年可以买几个花灯了！姐姐，咱们去河边许愿好不好？”
“许愿？”
“姐姐不知道吗？可以把愿望写在花灯上，然后随着河水漂流，河里的神仙就能听见咱说的愿望！”
花灯随水波向远处漂流，粉衣少女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余小鱼也闭上眼许着愿。
希望姐姐永远健健康康。
希望和妹妹一直在一起。
画面开始崩塌……她又回到了长廊。
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门外摆放了很多礼盒……有玉制的镯子，做工精细的金钗，几件成品上好的青花瓷，还有女孩子喜欢的胭脂……只不过款式和颜色都莫名的老气。
“姐姐！”
粉衣少女又出现了，这次她似乎已经长开了，完全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邻家小姑娘。
“哎呦，谁撞的我！”小姑娘不知被谁撞到了，那是个吊梢眼下巴有颗大痣满脸皱纹的老婆子，那婆子紧紧抓着余小鱼的手：“阴年阴月阴日……呵呵呵……好娃子。”
小姑娘一把拍开了老婆子的手：“你……你想对姐姐干嘛！我……我告诉你，我们家可认识官府上的人！我劝你别对我姐姐动手动脚！”小姑娘是害怕的语气里是撑出来的气势，整个人腿都在发抖……
余小鱼一眨眼……是一间闺房。
“姐姐……你真要嫁给那吴家少爷？”少女牵着余小鱼的手，满脸的忧愁与不解：“你们连面都没见过……而且……而且吴家少爷是出了名的邪乎，几乎从没出过门，姐姐你嫁给他能幸福嘛？”
余小鱼抱着她轻轻拂过她的背：“听话，姐姐有自己的考量。”
吴家家底雄厚，嫁过去妹妹就能穿上好看的裙子……家里富起来，也能嫁给她未来的如意郎君……
小姑娘红着眼，望着余小鱼：“那……姐姐受欺负了一定要和我说……我帮姐姐出气！”
“疼疼疼……这吴家墙怎么那么高……”小姑娘站在吴家宅墙边，她倒要看看这新郎官长什么样子！
“汪汪汪——”
“！”小姑娘下一秒就被狗撵出800米开外。
跑到一半，她想到既然有狗那就一定有狗洞！她待会可以顺着狗洞钻进去！
花了好大功夫甩开了狗子，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回来顺着狗洞花了好大劲偷偷溜进了吴家宅。
诡异的是吴家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一些布置和装饰反而有些过于简单了。甚至有些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像第二天就要举行一场婚事一样。
她不禁有些气恼：“竟然完全不把姐姐放心上……”
她气不过，就想今天去给新郎官使个绊子，谁让他亏待姐姐。
顺着布置的痕迹一点点摸索着，她没找到新郎官的房间，反而是走到了吴父吴母房门口。她透过窗子，看见了姐姐的彩礼，想着看看他们给姐姐准备了多少，如果不错的话她今天也不找茬了。
她从窗子翻进去，打开盒子。第一层放着的是各种金银首饰，看上去还不错，她又期待的打开第二层……
这个触感……不对！怎么会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情急之下她躲进了床底。
是吴父吴母……他们在桌边坐下，吴母拿着一件尺寸堪堪只有七八岁小孩能穿的婚服：“老爷……你觉得咱家儿子会喜欢这个新娘子吗？”
吴父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一口茶：“这也算让他有个漂亮媳妇，他啊到时候有福咯……”
“唉，对了快让下人带他进来，看看这婚服合不合身。”
床下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想一看这吴家少爷的“芳容”。
仆从抱着一个人进来……准确的来说那个是个——纸扎人。
纸人身上写着名字——吴嘉。
她踉踉跄跄的回去，拽着姐姐的手，求着姐姐：“姐姐……你不要嫁，不要……根本没有什么吴家少爷……这……这就是个阴婚！”
此时余小鱼视角扮演的姐姐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小姑娘……她苦笑着安抚妹妹：“没事的……”
她想着……如若自己不嫁过去，那他们又怎会放过妹妹……
是的，妹妹偷偷给姐姐下了蒙汗药，代替姐姐穿上婚服嫁了过去……
等到姐姐赶到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吴家发现了那人并非姐姐，却也依然把活着的妹妹生生同纸人封进了那口绑着大红花的棺材里，用钉子钉死埋进了土坑里……
余小鱼清楚的感受到了姐姐的绝望和无力，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被吴家仆从架着，不知哪来的气力，她一个人根本救不出妹妹！她要跑！她要报官！
要快，要快！还有时间，把妹妹挖出来。
她顾不得脚上因为尖利的石子划破的小腿，等到她到官府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扯着高堂上那人的袖子嘶哑着声音大喊：“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被人活埋了！”
“姑娘你慢慢说，我们定为你讨个公道！”
她的手渐渐落下了……滑下了那人的袖子：“是……阴亲”
官府做不了主——因为阴亲是被允许的。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只记得家里有妹妹等着她对吗？妹妹还在家里……等着她带糖糕回去？
不知道在妹妹的房间坐了多久，她攥着糖糕，被吴家人套上婚服，画上红妆。用的是女子最喜欢的胭脂，上好的口脂，她就好像一个活木偶，被人牵着走上了花轿。
她在锣鼓声中静静的躺进了装有纸人的棺材里。
咚……咚……咚……
棺材被吴家人打上钉子……也尘封进那土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