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懦弱
“师傅，还有多远能到啊？”最近仙家在这附近查的紧，得先过了这个地段才好御剑飞行赶路，所以她又斥巨资雇了一辆中等马车。
为了防止道路不平的颠簸，让原本就身子不太好的小家伙更难受，所以她是一直抱着的。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进她的纳戒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包括衣食住行，里面什么都有，除了摆的混乱些，跟个小空间也差不多，甚至她还能在外边隔空教他一些理论知识呢。
但是他就是不愿，紧紧抱着她不撒手，闹着：“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不要进去！”
你不同意吧，他就赌气不喝药，不和你说话。
让没爹没妈也没男朋友的余小鱼少走几十年弯路，直接跳到育儿，提前体验当妈是感觉——叫人头大。
“我说姑娘，大家伙都待在镇上求个仙缘呢，你咋现在这个时间点出镇子啊。”马夫大哥姓王，赶路有些日子了，他这人倒是怪热情的……简单来说就是话唠。
“王大哥不也是，不去求仙缘，急着跑我这单？”她没打算把已经求得了仙缘这种事往外说，有些地方确实能沾到点便宜，但也给自己结了不少负担。
到时候他入了仙门，一点点小事说不定真能叫那些人狮子大开口。
“我家那老婆子就要生了，现在家里是让她老妈子照顾着……种地庄稼又不长……官府那边又要交什么税。”
“别说仙缘了，我哪有那个闲时间去求仙缘，就算求得了，也没有钱去养孩子有什么用？”
王大哥苦笑着，牵着缰绳摇摇头。
她不是圣人，再加上她自己本身也没什么钱，自己都掀不开锅了。不过她注意到了一点，庄稼种不出来。
“您提到庄稼种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大哥似乎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还能有啥，邪祟祸害咱呗，都说大城里那种子种的得好，收的多。结果呢，咱还废了不少力气拿来，结果死了大半。我觉得仙家这次来就是除那邪祟的，如今邪祟还没被抓到，倘若抓到了咱肯定也能借着这种子大卖一笔！”
余小鱼顿时觉得不妙，无知总能让人将错误归咎到鬼神上。
她低头看向江离舒，眼底猩红，手掌紧紧的攥着。
谁都可以骂他，但是不能骂他的母亲，可是现在姐姐和那人谈得很好，他不能说出来……只能一个人沉默的憋着。
指节掐了个术法，手指拂过他的耳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得很难看，做出口型：“不要听。”
他的确什么也听不见了。但是心里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因为她看见姐姐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里虽然生气但是还是用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她，学着她安慰她时的样子轻拍她的后背——他也想安慰她。
谈话内容很简单，是大众对仙家的一些看法，其中不乏一些相当难听的词语去形容所谓的“邪祟”。在舆论之下，伤病，饥荒甚至普通的冲突全都归结于邪祟……
简直无理取闹！她也想反驳，但是现在已经在荒郊野岭，起冲突对她们没有好处，只能默默忍下。
还好王大哥为了赶下一单，赶路比较快，到达下一个乡镇相对于还是比较快的，仅仅费了差不多一周。
付过钱后，看见王大哥走了，一路沉默的江离舒终于开了口：“姐姐以后我们不坐马车了好不好……”
抑郁了一路的余小鱼被他逗笑了：“不坐马车，下一个城镇我们难道走着去吗？”
“我不怕走路！”他看着余小鱼坚定的说，只要姐姐在，苦一点就苦一点，经过这一次他觉得马车上都是坏人，让姐姐难受了那么久，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他就找人也这样骂他，还要……骂他的媳妇，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在乎的人难受是什么滋味！
如果余小鱼会读心，肯定得赞叹一声性格还能遗传的？但是很抱歉她并不能读心。
在她眼里只是江离舒有些以偏概全了。蹲下身来对，柔声教育他：“离舒啊，王大哥是王大哥，他会那么想但不代表别人会那么想啊。”
“你想想王大哥这一路上没有多收我们额外的钱，有时候还因为路太陡了考虑到你的身体放慢速度，或者适当的停下来给你修息，你说，他真的是个大坏人吗？”
江离舒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他让姐姐不高兴了还骂了阿娘，于是开口道：“是坏人。”
“离舒，那你说，为什么他会觉得种不出庄稼是所谓的邪祟干的呢？”余小鱼也不急，循循善诱着。
他们讨厌他，他们就是不喜欢他，没有理由的不喜欢他，除了阿娘和姐姐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他们不喜欢我……”
“真的吗，可是路上王大哥对离舒也很好呀。就算离舒凶巴巴的瞪着王大哥，他还是笑嘻嘻的给你包子……”
“可是……可是……”江离舒还是不愿意认为王大哥是好人，明明……王大哥就是讨厌他……
而且他也让姐姐让他很生气，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他。
“姐姐……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一边。
江离舒委屈的哭了，余小鱼直接一愣，小团子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头大真的，她只是想带他深挖一下背后的东西。不然以后考虑事情太片面了可不利于他的生存，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深挖背后的原因是他必须具备的能力。
她只能去一点一点擦拭他的泪水：“姐姐只是希望，离舒可以想多一点，没有要责怪离舒，更没有要维护王大哥的意思，王大哥确实有错，但是姐姐想让离舒去看见王大哥为什么会这样说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江离舒吸着鼻涕，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说。
“你想啊，王大哥之所以会归咎于邪祟，是不是因为他对庄稼也无计可施？才来当车夫的。”
江离舒愣住，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再举个例子，离舒，在你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无计可施，是不是会想神明不再喜欢你了？”
“姐姐怎么……”
“所以啊，王大哥也是这样，归结于邪祟，因为他解决不了。庄稼种不出来，一方面是人为因素，另一方面就是气候了……这里的土地并没有那类种子可以生长的条件，这里的雨水少，土地也并没有大城里那么好，自然种不出来。但是他的知识不足以去让他看到这点……”
“所以王大哥才会……”江离舒似乎理解了，听姐姐那样一说，心里也好受了不少，甚至开始心疼起王大哥。
“但是离舒不要太过于心疼王大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错，盲目的相信，推卸自己的责任，不愿意去深挖，也是他自己的一个缺陷。”余小鱼摸了摸他的头：“我呢，把庄稼种不出来的原因制成锦囊给了他，信或不信都由他自己。无知导致的残缺可以补足……但是并非无知带来的祸患，我们是没办法的。”
“所以若有能力……我有义务去调整无知带来的祸患，也许王大哥呢会过得更好，像离舒一样的孩子也不会伤心。”她轻笑着看着落日，晚霞照亮了她的身子，风吹拂着她的衣袖：“也算是我的懦弱吧，我可见不得明明我可以救下别人，却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