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刘成霖的应对
福生商号规模并不算大，它位于东城惜春坊的主干道旁，仅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主营的是丝绸。
丝绸一共有十四个品类，纺、绉、缎、绫、纱、罗、绒、锦、绡、葛、绨、绢、绸、呢等都是算是丝绸，细分的话还有三十五个小类。
福生商号并没有经营所有的丝绸品类，只销售纺、缎、绫、纱、绡、绢、绸等七类商品。
门面前厅里，林林总总各类丝绸样品摆放地整整齐齐，一个掌柜、两个伙计不停地迎来送往，生意异常火爆。
在平时，福生商号的经营状况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他们高悬招牌，宣称有一批精品丝绢将以折扣价出售。
丝绢市价是四钱一匹，福生商号的这匹丝绢质量乃是上品，卖四钱一二都不为过。
现在只需三钱六分即可购得，相当于市价打了九折，如果购买数量较大，价格还能进一步商议。
消息传开以后，很多人都来福生商号，想要一探究竟，一时间店里人头攒动，顾客络绎不绝
那些只是想要买些便宜货的寻常顾客，三匹五匹、八匹十匹的，自然是拿了货就走。
这刚过了午时，就已经卖出去二百多匹丝绢了。
但是那些打探消息或是有意批量购货的商人们却仅仅只是上前询问一下价格，都没有出手购买。
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精明的一群人，福生商号以这个价格出售这批上等丝绢，很多人都能猜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尽管福生商号让出了一些利润，但这些利润还不足以让他们蹚这趟浑水。
福生商号的前堂后面设有两间内室，其中一间用作账房之用，而另外一间则是王福生特意留给自己使用的会客厅，专门用于商谈大宗的交易。
作为商号的东家，王福生自然不需要亲自在铺面盯着，他只需要处理那些掌柜不能做主的大订单即可。
此时此刻，王福生正悠然坐在会客室里，一边喝茶，一边哼着小曲儿，很是惬意。
吞下了范万三那五千匹丝绢，除去早就给出去的那五百两定金，即便是从范万三身上再敲不出银子，他也有一千多两的银子可以赚。
这样的事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他每年都会前往南方数次，仔细考察当地的小型丝绸商人。然后精心挑选出一名毫无背景却野心勃勃、企图成就一番大事业之人，设下陷阱引其上钩，这种人处理起来也没有什么后患。
待对方将货物送达圣京城之后，便可设法吞下其货物。甚至还能借故对方未能履行合约，从而再度勒索一笔钱财。即便运气不佳，至少也可用定金购得一批丝绸，稳赚不赔！
那些外来客商就算察觉到异样，亦无处伸冤，最终只能落得个被京兆府衙判处流放的下场，可谓万无一失。
只是需要将所得款项的半数孝敬给京兆府衙的少尹刘成霖，这让他不免有些肉疼。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钱是必须要出的，这是他能搭上刘成霖这个便车的车马费。
要不然他王福生不过是一介商贾，又怎会有如此胆量去干那强取豪夺之事？甚至还敢毫不避讳的，在自己的商号里售卖那些夺来的货物。
“这五千匹丝绢也不能太贱卖了，最多让利一成半，反正那范万三在府衙大狱里关着，翻不起什么浪来。”王福生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
“咚咚咚”，会客室的房门被叩响，紧接着伙计王小三的声音传来：“东家，有位贵客想购买五千匹丝绢，掌柜的让我来问问您。”
王福生听了伙计的话不由一愣，圣京城不是丝绢产地，本地的商号大量购买丝绢的可不多见，而且五千匹这个数量实在是有些巧合了。
略作思索后，王福生还是决定见一下这个大客户，万一谈成了，他也省事儿不少。于是，他高声对着门口的伙计喊道：“小三，将贵客请到会客室来吧。”
“好勒，小的这就去请。”门外王小三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不大会儿，会客室的房门再度被轻轻敲响，王福生快步上前，伸手拉开房门，目光随即落在了门口的两人身上。
就站在前面的自然是王小三，但让王福生意想不到的是，跟在王小三身后的竟然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正是他攀上的大腿，京兆府少尹刘成霖！
刘成霖一身便服，丝毫没有官员的样子，正一脸阴沉地看着王福生。
看到刘成霖，精明的王福生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应该是范万三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而且还相当棘手，否则刘成霖绝对不会如此急迫地亲自找上门来。
念头飞速闪过，王福生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连忙堆满笑容迎向刘成霖，殷勤招呼：“这位老爷，您请进屋里说话，咱们坐下来再慢慢聊。”
罢，他又扭头对王小三吩咐道：“小三，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忙你的去吧。”
眼睛盯着王小三走远，王福生才关上房门，也顾不得给刘成霖泡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刘大人，您忽然来找小人，不知有何吩咐？”
刘成霖沉声问道：“范万三那批丝绢卖出去多少了？”
王福生连忙回答：“方才小人方才问过，已经卖出去两百二十多匹了。”
听到这个数字，刘成霖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如今那批丝绢都放在哪儿呢？”
王王福生不敢怠慢，赶紧回话：“大人，店里总共运来了五百匹，剩下的四千五百匹都在东城码头新租的仓库里放着。”
刘成霖斩钉截铁地下令：“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卖出一匹丝绢！你即刻安排店里伙计将这两百多匹丝绢运往南城码头，随意找间仓库存放起来。至于东城仓库里的那些，你另外找个心腹去购买五百匹丝绢存入其中。等到今晚夜深人静之时，你亲自去把五千匹丝绢全部转移至西城码头的甲三十一号仓库！到时候你先回家装扮一番再去办事，将丝绢拖到仓库门口，其他任何事情都无需理会，立刻离开！”
王福生不敢多问，立即应允。
刘成霖又道：“快去吧！店铺不要关门，照常营业！”
王福生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走出会客室，急步来到前厅，先是让伙计先把打折售卖丝绢的牌子取了下来。
一个正拿着丝绢与掌柜商议价格的顾客看到伙计拿走了牌子，急忙询问掌柜：“掌柜的，这是咋回事？丝绢你们不卖了？你刚才说的价格还作数吧？”
掌柜王来也不明所以，看着王福生，没有接话。
王福生连忙上前说道：“这位贵客您放心，您要是想买丝绢，小店仍会按照刚才给出的价格卖给您。只不过这一批丝绢都被一个大客户给包圆了，小店得再给您调货过来。”
客人有些不乐意了：“那不成啊，我这都看好了，现在就要给银子拿货了啊！而且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换成劣质的丝绢呢？”
王福生笑呵呵上前说道：“贵客您放心，左右不过是多等两刻钟的事儿，小店保证质量与这批丝绢一般无二，说不定还会更好一些呢！这样吧，让您多等确实是小店的不是，您要是愿意明天再来取货的话，小人做主再给您让一成的利，您看这样成吗？”
那客人没想到多等上一天每匹丝绢就能省下一成银子，自然是高兴不已，向王福生竖起大拇指，，满脸笑容地称赞道：“掌柜的敞亮！”
说完他便将手中丝绢递还回去，与掌柜约定明天过来取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福生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