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诅咒之人
“……”
此时，感受到一阵压迫感从上空传来的杰克被对方的身影轮廓所笼罩，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般的翅膀。
但很遗憾那并不是来迎接自己的女 神，映入眼帘前的对方，全身上下都身披着紫红色的业火，身长一共五十米以上，从那对翅膀里所落下的焰火，每一滴残片，每一片羽毛，都能让生者立即升华成毫无理性可言的傀儡——别说天使或女神，那简直就是死神的翅膀。
“……不死……鸟……”
有的人则称之为不死的凤凰、繁荣的毁灭者、绝望的源泉、噬魂者、死者制造机、傀儡的使役者、法则的亵渎者、诅咒世间所有生者之物、生命的主宰者。
遇见了它，那相等于一个生命走到了地狱大门面前。
毫无退路，毫无选择——在宣言着死亡的怪鸟面前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杰克现在所能感受的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深入骨子里的憎恨和杀意。
“……杀了你……”
“……”
“没听见吗！我要杀了你这头怪物……你等着瞧……尽管俯视我们……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那双自豪的翅膀扯下，再将你那双头埋到土里变成养分……你就刷干净脖子等着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俯视着咒骂自己的杰克感到不悦的不死鸟，挥动着翅膀在空中停滞飞行，明明只要它有意——要直接将杰克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族彻底烧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宛首离开的不死鸟，却只让剩余的死者们包围了杰克，完全没有想要出手的样子地消失在云层的彼方。
不知道是捡了一条命还是走了狗屎运的杰克，对此只能保持沉默地将那身影烙印在自己的眼眸里。
迟早那一天一定会到来，他发誓绝对要将那怪鸟的翅膀活生生扯下，为自己的同伴们讨回公道。
“……”
“嘎嘎嘎嘎……”
但首先，他也得从这个困境里得到逃脱的方法才行。
“嘎嘎嘎嘎……”
四面八方映现身影的傀儡们完全没有精疲力尽的样子，反而还很兴奋的一样，在沙丘上行走又蹦跑——真是没完没了的追逐战。
在那么短时间内，杰克已经足足跑了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再加上路上还不断对付这些傀儡。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余力去喘气，或是再握起刀去战斗了。
“唔……啊……”
但那双腿却让他再次站起来了。
如果憎恨可以化为行动的动力源——如果痛苦可以成为支撑着这具身体的支柱——如果怒火可以将疲惫和懦弱全部烧成灰烬——如果愧恨和悔 意可以将尽情的发泄在这些嗜血的怪物身上。
“唔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发出咆哮的人族愿意将这具身体全凭交给它们去驱使。
“噶？！”
“啪嚓！”脑袋从脖子上脱落的傀儡被击杀后立即倒地，第二只傀儡在扑向杰克时却被他一口气拽起砸向第三只傀儡，随之——啪嚓！第四只傀儡的脑袋被杰克手里的砍刀劈开成两截，宛首投掷匕首的他顺势击杀第二只傀儡后，又将第三只傀儡的脑袋狠狠踩碎。
“来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天杀的家伙！一只都不会让你们逃走！给我放马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嗖啪嚓！”一分为二的脑袋随伴着血迹飞溅在空中，一脚踹飞第二只傀儡脑袋的杰克将其当做钝器使用延缓第三只傀儡的动作，并拔出腰间后的短斧。
“嗖啪嚓！”投掷短斧的杰克直接劈开第四只傀儡的脑门，额叶被切成两截的脑袋盈 出大量的血浆染红了短斧。
“啪嚓啪嚓！”在这期间杰克又用砍刀斩杀了两名傀儡，取回了短斧后又将其劈开另一只傀儡的脑袋，再一脚踹飞它撞向其他傀儡争取时间。
但此时，逼迫着他的傀儡们忽然缠绕着不详的业火。
“！”
往后退去一步的杰克只见——“轰隆！”将全身上下的业火挤出来的傀儡试图烧伤自己而发起了突击，很清楚不能被那火焰烧伤的杰克就算身披着具有防火效果的衣物，那最低也只能防御少许的余火，如果被它们全数扑倒，淋浴在膨大的业火之下……他肯定会走上和同僚们一样的道路。
“啧……可恶……”
“嘎嘎嘎！！”
无法逼近它们的杰克只有近战的武器，就算能击倒几只没有驱使业火之力的 傀儡，也无法在具有业火之力的傀儡面前和其他傀儡战斗。
“呜唔！？”
“噶嘎嘎嘎！！”
朝杰克扑来的傀儡们以业火为障壁进行冲锋，没法回避的他若再不逃就来不及了——要逃吗？
又，要逃？扔下头领的画面窜过他的思考。 扔下同僚们的画面刺激着全身上下的细胞。
怎能再逃下去。这些家伙杀了自己所爱的同伴们。这些家伙夺走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要杀，全都要杀，一只都不可留下，要把它们赶尽杀绝，杀个片甲不留，血祭它们的祖宗十八代，必须要把它们全都宰了，绝对要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光它们——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噶？！”
刹那间——仿佛唤醒体内某种东西的杰克，感觉全身盈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取代理性的暴力冲动侵蚀了理智，灼热又疯狂的杀意占据了思考。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噶？！”
“！”
“咕？！”
“嘎嘎？！”
飞溅在空中的首级随伴着业火的残骸消失殃尽，践踏在其上的杰克全身上下不知何时披上了一具野兽的骸骨，深色的皮毛从骸骨的锁骨处盈出，手里那把砍刀的握柄甚至被他的握力给捏成了碎片。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
此时听见的，那不是傀儡发出的咆哮和悲鸣。
而是杰克嘴腔深处的声带所发出的呐喊。
“啪嚓啪嚓啪嚓啪啦嘎啦！”挥动手里那把砍刀的杰克一股气就砍下了好几只傀儡的首级，宛如狂风一样掠过傀儡们之间，斩断了又挥砍、劈开了又撕开，哪怕刀刃已经卷起。
“啪啦！”徒手就将傀儡的首级从躯体上扯下的杰克这时候感觉身体渐渐化作为一头不知名的野兽，固定在前臂上的骨架渐渐生出了爪子般的武器轮廓。
“嘎嘎嘎嘎嘎——”
“噶？！”
“嗖啪嚓！”将钝刀投掷的他贯穿了对方的首级后，又根据本能劈开了傀儡的脖子，将双臂前的十根锐爪更进一步伸长，利用其贯穿对方的脑袋后，一股气掏出脑浆和眼珠等器官，哪怕双手已经彻底染红到泛滥的程度。
“噶？！”
“唔？！”
“噶？！”
“啪嚓喀拉啪啦！”毫无停歇的怪物以不惧业火的躯体肆虐于此地，那癫狂又狰狞的样貌就连失去正常思考的傀儡们都会打从心底萌生骇惧的感觉。
“啪嚓！”被当做玩物一样撕成碎片的傀儡流出大量的血浆和五脏六腑，被憎恨所驱使的怪物渐渐进一步发生变化，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头狮头般的头盔在头上。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
“唔……”
癫狂的咆哮从沙哑的喉咙里涌出。
被狮头那双狰狞的眼眸取代视线的杰克现在所见的事物里，除了鲜红的沙子以外就只有支离破碎的躯体，简直就是地狱的绘图板，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感到恐惧，也不会感到同情心，更不会感到作呕。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促使他采取行动的痛苦。
“唔……呜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被痛苦所支配的野兽一样，就像是失去情感的人一样，仅仅为了杀戮而杀戮，仅仅为了掠夺而掠夺，仅仅为了战斗而战斗。
但促使他变得如此的原因，却不是失去同僚的痛苦而已——而是因为纯粹的杀意和憎恨的力量。
人人往往都轻易描述着它们的残暴性和暴力倾向，会导致当事人变得冲动又不理智。
唯有真正被它们所支配的人，才会真正理解它们——实际上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够控制的东西。
失去了又失去，夺回了又失去，痛苦的积蓄，悲伤的累积，交错的情感就像是打结的电线一样缠绕在一起。
如果人真的能够控制负面的情绪，那大家 早就不需要再憎恨任何东西了，战争也不会因此而产生。
“死……死吧……死……全都给我……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淋浴在浴血之中的倒影反映着一头怪物的轮廓持续不断将傀儡们切成肉碎的身姿——宛如被死神所缠身的人一样，真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才是怪物，谁才是被诅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