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的开始
鸟类低鸣的声音传入了耳蜗，不被意识所控制的双手窜过了身体电流的触感， 生疏的动作使身体一时间遗忘了对外界的刺激，胸口就连呼吸都会感到辛苦，光 是睁开眼睛就令人感到疲惫。
这里是哪里，思考拼出了这句字眼时，外界的时 间仍然继续流逝，早晨到了下午，下午到了傍晚……
“咳……咳咳……”
疲倦的身体扬起了上半身，视线前映入圆木及藤蔓构筑的墙壁，空气中充满着药物和植物的味道，炎热的气温仍然让人感到不适到了极点，不过身穿着的衣服似乎是藉由通风性良好的植物纤维编织而成，汗渍也没有那么容易沾上后使人不适。
这里是哪里，思考刚才好像也拼出了同样的疑问。
“……有……人……吗……”
没有回应——理所当然。
光是抬起脚板放到地面就已经竭尽全力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活动，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才会导致这副身体沦落成这副模样。
先不论这个问题就寻找支撑物的眼 珠，很快就落在了一根削过皮的木棒上，用途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它就刚好摆在了床头旁，从上面留下的刀口来看就能知道这是特地被摆置在这里提供给患者使用的物品，末端很好地被装上了防滑材质制成的支撑点。
“唔……”撑起身体的双手及双脚分别开始出力，竭尽全力才踏出一步的他一点接着一 点移动，感觉脚根本没有在出力而是在拖行在地板上，若不是有拐杖早就跌倒了，可是就在他想要走到门口时，路上墙壁的构造也提供了能够撑着身体前进的扶手，这样的话即使拿着拐杖也能走到房间的门前去。
“呜……”就算不知道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些辅助用品，眼看下也只能继续走下去才能知 道，脑海里现在实在没法精密思考一件一件繁密的事情，光是照顾这个若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跌下去的身体就已经够费劲了，现在应该集中注意的应该是怎样才能出去房间。
“嗯……”总算走到门前的他伸出了手，推开了门板上的门把，捆着藤蔓作为铰链的门 板朝外转去，一般来说室内的门都应该是朝内开的才对……对这种无关要紧的事情有所眉目的思考顿时中断，映入眼帘前的景色震撼了脑袋。
“……这……是……”
“您好，太太您吃了吗？”
“刚吃了吃了，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行走在路上向彼此打招呼的亚人们各自都拥有着自己的木屋一样生活着在这里，有的人在收衣服，有的人在交换食物，有的人在蹦跑在路上，有的人在欢笑着，有的人在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很像，曾经人族大陆也有着一样的景色， 真令人怀念。
但是，那个地方已经毁灭了。
因为知性之开拓者的怠慢，他没有能力拯救那个国度的未来。
战斗就算是胜利了，那也不意味着社会能够得到救赎，这就是这样的世界。
事到如今……重建了这个地方……他的内心也不会再有感情的起伏了。
“……”
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走向哪处的身体惯性往左边走去，映入眼帘中的大树成为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想的身体拖着一步接着一步，随着移动中路上投来的视线也越来越密集，可是那并不是歧视的眼神，也不是看待异物的眼神，更不是厌恶的眼神——反而更像是敬而远之的眼神。
“……喂……那个是……”
“……啊啊……那就是……”
“……不会吧……为什么突然就……”
“……我第一次看到啊……”
赤裸的脚底传来了大地的温度，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的他除了前进以外不知道要怎么行动这副身体，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寻找，在哪里。在哪里，快找。
就在这里吗？还是在那里？
想要见到。想要看见。
到底在……
“不是这边唷，是那边喔。”
“……”
就在此时，一名牵着妹妹手在散步的少女用手指指向了大树的方向如此说道，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用意，但路旁的大婶也同样指向了那个方向，接着站在大婶旁的小姐们也指向了那边——就在那边吗……
“……嗯……”
“嗯，拜拜！”告别少女姐妹后继续前进的身体感觉比刚才还要有行动性多了，拐杖就算没 有完全支撑身体也能用双脚继续迈出脚步，只要一步接着一步，上一步比前一步 还要用力，走到那边就可以了，走到那边去，前进，不断前进。
“加油……”
“……加油……”
“加油啊……”
“……嗯……”
不要慌张——一步一步前进，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不要焦急……
“唔……”
“啊……”
差跌就绊倒的身体被手中的拐杖救了一命，光是旁观都让人感到心急的动作又变得迟钝了起来，沉重的脚腕就像是捆着了铁球一样难以动弹在地上拖行着。
但映入眼帘前的大树，已经剩下不到十米远了，植物散发的味道窜入了鼻腔里， 人们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窜入了耳蜗中，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线中映入了一道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身高明明不高却穿着那种男性的衣物，这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做，而那也就是——自己所寻找的她。
“不是不是，你的翅膀根本没用力，明明你想要飞起来的话是做得到的，就 是胆识太小了，你这样还算是鸟人族吗？”
“唔呜……但高的地方很可怕啊……”
“所以今天你到底爬多高了？就连那根绑着红缎带的树枝都没爬到，你知道 它距离地面有多远而已吗？才四米，不，三米都不到，跳起来的话连小孩子都能爬上去！我八岁的时候已经爬到了树顶。”
无奈地望着大树的鸟人族少女心底中自然有头绪，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跨越自 己对高处的恐惧及俯视时带来的距离感：“可怕的事情就是很可怕啊！！”
“别躲起来！亚人族的胆识难道就那么小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你要是能飞起来的话，这个部落肯定会得到更好的保护啊！”
“但我就是做不到嘛……拜托了琳奈小姐！放过我吧！我真的不会飞啊！”
“哪有鸟会说自己不会飞的！温蒂你就是这点不行，还没做的事情决不能说自己做不到！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呢！”
就在自己距离那道身影剩下不到五米远时，从视线前先发现自己的鸟人族少女揉揉了眼睛后，立即慌张得开始大喊着：“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琳……琳奈奈小姐！！后……后……后后后后后……后面！！！”
“啊？少来了，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这种小把戏只能对小孩子有用……”
“精灵……手伸出来。”
“！”
“啪。”从黑影的背后将斗篷拉开的他惊动了对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精灵少女慢了一拍才转过身体抓住那只手的主人，映入她眼帘前的人。
有着一头黟黑的头发，眼眸锐利得有点骇人，但脸孔表情却一副欣慰的样子望着少女的表情地 说：“……那是……我的斗篷吧……你怎么穿着……”
“我……我……在做梦吗……这……这不是真的吧……都那么多次了…… 这次也肯定是……”
“傻丫头……醒了没，才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长大了嘛……我难道现在老到你看不出来是谁了吗……琳奈？”
“哥……哥哥……”
一阵鼻酸的刺激窜过了鼻尖，从天蓝色的眼眸中盈出的泪珠刮过了少女那张不敢置信的脸蛋，立即把温蒂丢在一旁的她向前紧紧抱住了约翰的上半身，感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泪流不止，可怜得简直不像是刚才那个气势十足的领导者，同样流出泪珠的约翰也感到非常安心能够再次被她拥抱着，感觉自己所牺牲的那 一切就像是为了建立这一瞬间而付出的一样，已经如愿以偿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呜……呜呜……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人家不是说过了不可以乱来 吗……为什么你总是没有听进去……你知道人家当时有多担心吗？！人家真以为 已经没有办法了……”
“抱歉……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所以……”
“傻瓜傻瓜傻瓜……哥哥这个大笨蛋大傻瓜……”
想要捶打他的琳奈见约翰就连站着都很辛苦了，便收起了拳头再次抱紧他，想打也打不到，想爱也爱不到。
为什么他就是那么无法令人讨厌却又那么的讨人厌？
“抱歉……真的……对不起……但究竟为什么……我当时确实已经没救了才对……”
“这还重要过现在吗？有这个自觉的话为什么要那么鲁莽！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哥哥这个大骗子！以后再也不和你做约定了！没有人家的允许你不准再擅自离开明白吗！”
不得不说自己总是违反约定的约翰无地自容地露出了苦相，但紧紧地拥抱着他的琳奈已经不知道多久时间没有看到他睁开眼睛了，在那之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率领着亚人们创造了这个属于生者们的归宿，想让他看见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绝望而已，这个世界仍然能够拥有希望与和平。
“人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人家……但如果你真的在乎人家的话就不要 再那么乱来！多重视自己！再多爱护自己！再更多在乎自己！为什么你总是不明 白……人家也一样只在乎你啊……”
“……琳奈……”
低着头推开他的琳奈用手擦掉脸上的泪珠，能够明白她也和自己一样只在乎彼此的约翰，换做是对方也会很生气，很悲哀，很无奈，被对方所保护就是这样的一个感受，越是想要保护她，却越是让她饱受委屈。
俗话说不懂得爱着自己的人，没有资格去爱着别人，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是真的。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人家在，人家不希望你受伤，痛苦，烦恼，你或许觉得自己背负的一切是应该的……但是——已经够了，不要再那么做了，多依靠人家，多休息，让人家保护你，哥哥你已经……不能再战斗了……”
“……”
她说得没错——自己已经不能再战斗了，魔眼的力量已经消失了，魔力脉络 又回到了损毁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糟，身体能力现在恐怕比一个小女孩还差，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这也是自己的选择，所以约翰不后悔。
自己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那么做。
要将这份黑暗的力量化作为能够拯救光芒的光，有能够做到这件事就足够了。
“让人家也和你一起背负这些罪孽好吗……让人家多陪伴你好吗……这一切 如果只有人家一个人活下来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真的……对不起……”
“……笨蛋……做错了事情却只会道歉……为什么——你在人家面前就是那么的诚实……再多随便一点……再多认识人家一点……再多熟悉人家一点……再 多理解人家一点……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欺骗人家……但不代表你有能力欺骗你自己——心是会痛的，你已经杀了太多……太多的人了……你明明曾经是那么的爱 着人们……现在一直那么做也只会伤害你自己而已不是吗……”
“……”
不对，他想那么说，但却说不出口。
他憎恨着人类，因为太过理解人类的本质而产生了巨大的憎恨，他不会轻易原谅别人，以及这个世界的秩序及法则的不公平性。
“你可以不在乎他人的性命……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那是因为你 觉得自己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你才自暴自弃什么都不理了，杀了多少人也不管…… 把所有的痛苦都忘掉，把自己曾经的感情给舍弃——这样的哥哥就由我来改变， 我会教会你怎样重新爱上人们，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你想要回去的归宿，所以……”
向着魔法使伸出手的精灵少女，以泛泪光的双眸真诚地注视着他地说：“人家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人家吗……”
“……啊啊……当然……我相信……谢谢你……琳奈……”
不论过去牺牲了多少条性命，他都已经决意为了少女一个人的性命献上了一切，这个结果即便对其他的生者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行为——那也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挽回的权利，唯有相信现况，相信她，相信自己，才能创造未 来。
但是——爱着一个人就意味着要牺牲对其他人的感情，这终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人总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牺牲其他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一切，这个做法就如同法则制定的秩序一样，不可逆也不可转，唯有做出选择的路径才能完成这道问题取得答案。
面领着数年后的不死鸟袭来事件，魔法使通过树精给予的灵力再次重获了魔法的力量，支离破碎的身体因为魔力脉络受损，身体器官及寿命也到了极限，知性的开拓者因此丧命在那场战斗之下，败给了被他重创的不死之凤凰。
在临终，他就已经下定了决意了，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她。
但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成为我所相信的那道光芒…… 或是人类还是得依靠我的力量改变局面的话……到那时候——我会为了世界的未来投下变革的光。
被强光覆盖身影轮廓的魔法使静悄悄的闭上了那双靛蓝色的慧眼，茫然的光芒逐渐消失殃尽在那份无法继承的过去之中，并在不久后的未来后化作为灾厄降临，那又是另一篇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