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碰撞
“你……是……”
漆黑的背影映现于精灵少女的双眸中，身高和肩膀都不足够撑开那件斗篷的人影轮廓从另一道的光芒中展现了身姿，并以稚气却锐利的双眸望向自己拍了一下肩膀——她知道的，她是未来的……
“！”
忽然，沉睡在地板上苏醒的琳奈猛睁开眼皮，起初还以为回到了原本的房间但乍看之下并不是如此。
“这里是……”
“醒了吗？精灵的后裔？”
“嗯……你是……谁……我好像……梦到了……什么来着……”
“安心吧，这里是安全的地方，余藉凭权能的力量打开了冥府的道路，在这里你们的生命都会无止境延续下去，没什么好怕的，缺点就是从这里经历的记忆会以模糊化的形式保存在大脑里，偶然间也会看见一些死者生前留下的记忆断片，若身旁有贴近记忆中的人就更是容易读取残留的思想。”
“什……冥府……记忆……我……死了吗……”
“正确来说是在快死的途中被余救下了，毕竟那个陷阱的下方就是铺满尸体的无底洞，跌下去必死无疑——不过对于余来说，不过是个恰好能够打开大门的 入口而已，毕竟徘徊在那边的灵魂也有不少呢，汝可要好好感谢他们告诉了余这件事。”
“那个……我有点不懂……你……到底是……”
一脸懵逼的琳奈只见对方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身裙走向了自己的方向而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火炬。
“哄。”忽然间，没有温度的青色火焰照亮了她那张妖艳的脸孔，一瞬间被吓着的琳奈到后退去反而摔了一跤，注意到温蒂就 倒在自己身旁的她赶紧上前观察她的情况：“温蒂……温蒂？”
“……唔……”
“没事的——在本女神·赫卡忒的保护下，刚才的奴隶们都没事哦，就是睡得比较沉而已，汝属于那种比较快从梦里苏醒的类型，也就是特殊的例子，本来的话事情结束前汝应该都不会那么容易清醒的才对。 ”
“赫卡忒……女神……”
与精灵女神一样，自称女神的存在绝对不多，根据琳奈所知目前现世里就存在着魔神和传说中的女武神，赫卡忒这个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听过吗……精灵还真是长寿啊……死不掉就不知道死后是谁带领汝等前往冥府……怪不得战争里余总是要和汝等解释有关于自己的传说。”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既然我们还活着的话……为什么……”
“现在换来询问目的吗？真是太谨慎了，只是为了达成目的才那么做而已哦， 毕竟现在地面世界可不妙了，余能听见——生命在死去，很多还没死的生命在呐喊着，灵魂在呼唤着救赎的话语，看样子他抵达了吧。”
“他……是……”
一屁股随便一坐就靠在一只大黑狗背上的赫卡忒，托腮地望着琳奈地说： “只是被委托的冒险者而已唷，支付报酬，并完成委托人的任务，这就是冒险者的做法，不是吗？”
“冒险者……你……你难道委托了哥哥去做什么吗？”
“只是单纯的清扫哦——对知性生命体的清扫一事，作为清道夫的他——不 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
小心翼翼放下温蒂的琳奈猛站起来，眼神就像是在顶撞大人的小孩一样充满了稚气的敌意。
赫卡忒并不是很喜欢那样的眼神，仿佛就像是——那个男人瞪着自己时的眼神。
“真像啊……话先说在前头，那个魔法使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接受了 余等女神的委托，即使过程需要把慈悲心删除或是践踏在脚底——这都是他的选择。”
“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你们的阴谋，不断的算计他……在恰好的时机下将他逼上绝路，这一切都无法和你们扯开关系。”
“哈哈哈，那难道就能和你扯开关系吗？口气别嚣张了，精灵的丫头。”
“！”
“这一切汝以为是因为谁而起？他的绝望是来自于哪？他的愤怒是来自于哪？他的战斗理由是来自于哪？全部全部——都是来自于你一个人啊。”
“……”
无话可说的琳奈知道的——明明知道的，但就是无法否定，也难以承认。
“因为什么？因为汝让他看见了希望啊，不曾在这个如此浑浊的世界里仰望希望的那个男人，竟然也有一日能够看见希望的到来，但他明明知道的，正因为有黑暗才有光芒，有希望就会有绝望，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你一个人，为了点亮光芒而化为黑暗，他将无关系的人卷入了自己的愤怒和绝望之中，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希望，他舍弃了作为善行者的尊严，仅仅只为了杀戮而杀戮，成为了无慈悲的杀人兵器——造就这个结果的责任，汝真的认为只有余等女神而已吗？精灵少女。”
“……我……”
精灵少女知道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
那个人已经为了精灵少女一个人的性命屠杀了太多太多的性命了。
作为杀戮者，作为救济者，作为善行者，作为恶行者。
太多的身份淹没了他直视自己的方式，太多的罪恶感淹没了他对世界的信任，太多的杀戮淹没了他作为一个人的资格。
追根究底，他只是想要回到精灵少女的身旁而已。
但这个世界却一直折磨着他，玩弄着他的感情。
所以他舍弃了一切，他舍弃了自我，他舍弃了所有自己相信的一切。
在拾起那把刀的瞬间，反映在刀身上的只会剩下一副刽子手的身姿。
“余搞不懂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会选择汝这样的丫头作为保护对象？难道是被洗脑了吗？汝这样乳臭未干的丫头，到底能够给予他什么回报？友情吗？爱情吗？性爱吗？还是希望吗？这种充满精神要素的东西……你一生能做的事情都无法偿还众多生命的牺牲，他明明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才对。”
“不是……哥哥……不是为了这种东西帮助人家……”
她还记得的，他那颤抖的双手是如此的脆弱，拥抱着自己这身娇小的身体，仿佛想要传达自己的不安般，向无垢的少女索取那么透明的安全感，走投无路般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哈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他为了保护汝给予的善意而践踏着生命的存在价值，优先善意的做法绝对不可能会被饶恕，这个世界充满着无数件需要抱有恶意才能完成的善行，仅仅优先善意的做法——纯粹只是伪善罢了。”
“才不是伪善！！”
她还记得，他或许不再是个纯正的善行者，但在琳奈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耀眼的光，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着，能够拯救生命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而是真正面对过黑暗和绝望的英雄，才能在这个腐烂的世界里绽放独一无二的光辉。
“不是伪善也是虚伪的正义，人在正当化自己的作为时只会考虑对自己有利的发言，就算找到再有道理的理由和价值观，也改变不了人的本质和心，为了拯救一个人的生命而杀死两个人的生命，接着又为了杀死三个人延续这个行为的价值，不断的重复和执着就像是无数根交错的线条一样，最终残留在画面上的——只有充满矛盾和混乱交错的命运罢了。”
“……”
她还记得，那个人厌恶践踏善意的作为，所以正因为如此才会狠下心遵守自己的信念，以及与精灵少女的约定，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食言者，他不希望践踏少女的好意，他不希望少女因此而改变，他希望承受这一切罪孽的人，只要是自己就够了。
“仅凭汝是做不到的——汝无法改变那个魔法使，他的心早就已经烂掉了， 他不在乎任何人，他不在乎生命的价值和生存意义，人是死还是活都无所谓，没 有合理性的知性生命体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余相信他会那么说，『人是无法改变的』，需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只要淘汰了所有劣等的知性生命体，就能在真正的意义上改变这个世界的法则。”
“……”
她还记得，相遇了那么久，自己始终还是没有改变他的心，他是战士， 他是冒险者，他是魔法使，他是英雄，他是光。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因为……
『……琳奈……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直……一直……』
真的会那么认为的话，证明你的信任也就不过如此吧。
“不是，哥哥就是哥哥，他是人，绝不是什么杀人鬼，如果这是他的选择的话，那我也会为了接受这个选择而接受黑暗的折磨，绝对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我和他约好了，不管遇到再多的挫折，我也不会背弃与他之间的誓约。”
同时，赫卡忒也找到了为何魔法使会选择精灵少女的理由和答案。
那坚定的视线，不可摧的信任，以及共进共退的信念，简直就像是共享一个肉体的灵魂 一样，他们的思想模式实在是太过相似彼此了。
两人为了守护彼此的信任，不知道走到这里已经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选择汝的理由吗……”
要让他们背叛彼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约翰相信着琳奈，琳奈也信任着约翰。
想要在他们的关系之间种下质疑的种子，那才是天方夜谭的行为。
“那么久违的就让余见识见识一下吧……精灵的后裔，汝可真有那个价值继承英雄的光辉吗？”
“……”
手持着火炬的魔女之神乘上了恶犬的背后，高高在上方俯视精灵少女的身影。
面对着巨大的怪物也不退缩的琳奈架起了手里的弓箭，做好了与其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