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光芒
“好……好吧……这里，她们应该还没醒，但你要小心，外面也有几个守卫……”
“不是问题，我会战斗，为了还活着的人们，我会赢。”
顺手拿起一件褐色的斗篷铺在肩上的琳奈，眼眸被斗篷的边缘遮盖了眼角和睫毛，笼罩着灵魂之窗的阴影突显了那双天蓝色的双眸绽放的光泽。
等着哦……哥哥……在那之前……千万不要乱来……
“呜……”
头颅受藤蔓包覆的人族男子在视觉被掩盖的情况下，只感觉到脖子忽然窜过 一阵刺痛感，伴随着凉意从伤口扩散的瞬间，意识也逐渐变得朦胧不清。
“碰！”从椅子上倒下的守卫唤醒了牢笼内的奴隶们，伸手赶紧将钥匙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的亚人奴隶，反握着钥匙插入了钥匙孔里扭转了一下。
“咔嚓。”从沟槽里转出来的铁条回到了门框里，撞开门框的奴隶们纷纷都走出了笼子，只见使役着树精的琳奈和温蒂，身旁甚至摆平了更多的守卫。
“你们这是……”
“时间不多了，走吧，我们需要快点回到地面去。”
“不，等等，前面还有几个守卫……再说你是谁……生面孔……你不是这里的奴隶吧？是怎么摆平他们的……我是不清楚……但前面看守着大门的守卫可不简单……”
“非要我一点点和你解释不可吗？我没杀了他们，这是毒，大概可以瘫痪一 个人三十分钟左右，刺中了后就没那么容易醒来了。”
“毒……这样的话劝你尽快下手，兽人族可没那么好对付……”
“……”
就在亚人奴隶打算给予琳奈一些建议和警告的这时——已经抵达转角的兽人守卫已经目视了她们的动静而骚了头皮一下，仿佛像是遇到了无法起劲的事情一 样迈向前方踏出了一步，手持着长剑的他将刀身从刀鞘内拔出，使刀头拖行在地 上发出令人骇惧的摩擦声。
兽人……而且是鬣狗型的类型，和哥哥对上的那只兽人不一样……战斗力恐怕不会相差太远……手头上现有的武器有一把短弓，箭 矢，匕首一把，做法尽可能要快，只要将神经毒素注入对方的体内就能确保胜算。
“坦白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了不起……那些混账人族虽然很垃圾没错， 但也不应该输给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在下会看着这个份上——毫不留情的击垮你们，若不想要惩罚的话，现在给我回到笼子里去，杂鱼们。”
“……噫！”“……噫！”“……”
有几个害怕的亚人奴隶因为害怕惩罚，已经乖乖的回到了笼子里去不敢再吭一声，但相对之下仍然站在前方注视着对方的琳奈，却连脸皮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一分一毫，率直的双眸从斗篷的边缘下若隐若现。
不知道她会怎么先发制人的兽人守卫扛起了刀身在肩膀上，并下达最终通牒：“犀利的眼神……在下并不讨厌——最后的警告，在下没有欺负弱者的喜好，回去到笼子里去吧，翅膀还没长硬的丫头。”
“琳奈……我……我看我们还是……”
“退下，温蒂……我来做他的对手。”
“！”
丝毫没有畏惧的琳奈只一手推开了柔弱的温蒂——眼眸中不断的观察着对手的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理睬她的不安。
仔细看好，武器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把， 为什么要特意握在手上展示自己的武器，是不是有什么意图，那根腰带看上去是能够承受两把武器分量的类型吗，裤袋上的体积是不是鼓起来了一点，长靴的部分上也有点凹凸不平，这些部位全都是能够隐藏武器的地方，全都不能看漏——那个人在的话，肯定会那么说。
重要的是情报和观察力，战斗在接触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先发制人是最重要的，好好的思考，他最一开始的动作。
“！”“！”
将斗篷下暗藏着的短弓举起的琳奈从上箭到释放的动作仅花费不到两秒的时间。
“嗖！”动态视力差点就跟不上的兽人守卫压低身体后才发现对方持有着飞行 武器，但就算是现在开始警戒已经来不及了，再次拉开弓弦的琳奈射出了第二发箭矢，尖锐的箭镞直朝兽人守卫举起的刀锋而去。
“啪啷！”藉凭刀身弹开箭身的 他为了不让琳奈继续发起攻击，开始考虑缩短距离而迈出了步伐。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攻击被弹开了，兽人的动态视力在狭窄的洞窟里比人族还强吗？不，重要的是突进速度，再这样下去射出第三支箭矢也会被弹开，左右无路可逃，光是 后退的话也是有极限的，这样的话……
“！”
仍然将箭矢放到弓弦上的琳奈瞄准了目标。
“嗖啪啷！”嚓出火花的金属声从箭镞的前方传来，但它命中的并不是兽人守卫的刀身，而是笼子门框上的铁条， 由于锥形的外形轮廓和平面的轮廓相撞的缘故，箭矢的前进力因此被离心力取代，轨道由斜面的角度刺穿了兽人守卫的左臂。
“什？！”
“逮到你了。”
碧绿色的光芒从靛蓝色的双眸中盈出——那是技能发动的前兆。
“咕……这是什么？！”
由木制的箭矢在伤口上形成了带刺的藤蔓束缚了兽人守卫的前肢，试图反抗 的他就算用上右手上的刀去砍断一些藤蔓也无济于事，要说为什么的话——眼前逮到好时机的琳奈已经逼近了它的眼前。
“！”
“碰！”将膝盖砸在它下颚上的精灵少女扶着对方的头额狠狠地朝下施力，意识 受到威胁的兽人守卫单膝跪地发觉一股凉意从荆棘造成的伤口上窜来，再这样下去可不好。
试图发动技能的他可不是人族那种软弱无力的弱小种族，只要通过 『根性』这项强化精神系的技能补强意识，就算下颚受到撞击，身体受到神经毒 素侵蚀，短时间内也不会倒下。
“喝啊！”
『丫头！』意识到不妙的琳奈眼眸中映入兽人守卫的全身被鲜红色的魄力缠 绕着，便赶紧拉开距离。
“嗖！”掠过鼻梁前的刀锋隐约切下了数根发丝而落下， 被树根拉着衣服的琳奈回到一定的距离下后，立即拔出三支箭矢扣在指间上，并将其中一支固定于弓弦的中心点后拉伸。
“嗖嗖嗖！”反复重复这个动作三次的她 连续释放了箭矢，不将其放在眼里的兽人守卫挥动刀身准确弹开了其中两支箭矢， 但却挡不下第三支箭矢射穿了小腿。
“咕噶！！！”
『还能动吗！？』不顾伤口直朝琳奈的方向挥出刀身的兽人守卫，只见扔弃短弓的琳奈因为在这个距离下无法再使用它，伸手抓住了腰间上的匕首随之拔出后，对准了那把朝自己的头颅挥来的刀身挥出了娇小的武器。
“嚓嚓嚓嚓嚓！！”
然而，就在她那大胆无畏的动作配加动态视力的联合下，被小刀磨出火花的长刀在不被弹开的情况下顺着离心力撞向了墙壁的表面。
“什？！”
“唔喝啊啊啊啊啊！！！”重叠于那身黑影的少女手持着匕首挥向了守卫的右腕。
“啪嚓！”被锐利的刀锋切伤的他松开了持刀的手指，伸手往鼓起的口袋里拔出折叠刀。
但就在要翻开刀身之前就被树精寄生的孢子缠着了刀柄和刀身，无法使用它的守卫再次被精 灵少女挥出的匕首切伤了胸前，仰后退去一步的他抬起脚腕猛烈一踹。
“嗖啪嚓！”已经与地面固定的藤蔓从箭身上茁壮成长捆着了兽人守卫的小腿，锋锐的轮 廓伴随着光芒逼近了他的双眸前……
“咕……”
“哈啊……哈啊……”
抵在兽人脖子上的刀尖仿佛玻璃的残片一样反映着少女的眼眸，已经动弹不得的兽人守卫四肢已经受伤又受到了束缚，脸孔露出任凭摆布的表情瞪着琳 奈地说：“看你的样子……在下是你第一个用刀尖抵着脖子的人吧？”
“……闭嘴……否则我杀了你……”
“……你下得了手吗？”
“你们罪该万死……侵犯女性的尊严……践踏他人的自尊……像你们这样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活下去……”
“没错……所以呢？”
“……所以……”
难以在自己的表情上染上丑陋的杀意而停下手的琳奈，还记得他也不希望自己那么做。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由得她继续那么判断，接下来要是还要更多的守卫抵达这里，她可有自信全数击倒他们，并不危害他们的性命吗？
光是一人都那么棘手了，换做是三人，四人，琳奈的败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换做是那个人的话……他肯定不会犹豫吧。
『丫头，吾等是有选择的人，再好好想想。』
『……是……』
分歧的道路就像是斗篷下的藤蔓一样盈出。
“嗖嗖嗖！”全身被荆棘包覆着的兽人守卫在倒下后立即被注入了更多的神经毒素，收起匕首的琳奈捡起了短弓，并望向温蒂等人的方向而去。
不安的也好，信任的也好，冷静的也好，各自的亚人奴隶都为琳奈所伸出的援手而看见了希望的光芒。
“琳……琳奈小姐……你……杀了他吗……”
“……他看上去是死了吗？别说这种话了，趁着还没人发现快走吧。”
“不，不行的，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得去才行。”
手被温蒂等人拉着的琳奈，完全不明白——她们是还有什么留念吗？被关着的奴隶应该就在这个地方了，只要全员都解放出去很快就能……
“其他的奴隶吗…… 放心吧，她们的话我也会……”
“不是，有个地方放着我们的孩子啊，就算是和来历不明的男人生的孩子……经过我们的讨论后，他们终究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夺取无辜的孩子的性命。”
“真是这样吗？作为被人族满足欲望的容器而诞生的孩子，你们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了才对……”
坦白说据琳奈所知的这一切，也是从约翰的嘴中所知——因此导致她的性格 和发言也渐渐接近约翰的思考方式，奇怪的是她竟然对此没有感到任何的排斥感。
“怎会，我们爱着他们，这是不需要理由的。”
“没有母亲是不会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你不理解也罢，谢谢你救了我们，但为了拯救他们，就算是要再一次被抓回来，我们也在所不惜。”
“……”
可是对亚人奴隶来说，这不过是荒唐至极的发言而已。
回过神再次用主观面对现实的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说法，真是太过分了，自己应该更加重视人们心中对孩子的感情才对。
那些女婴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今后的人生肯定也会沦落作为奴隶度过一生吧。
『……丫头？』
“……没事……跟上去吧。”
“琳奈小姐去的话……我也去吧。”
“……随你吧。”
憧憬的心情和现实的感受伴随着不适感窜过内心的深处，仍然坚信着自己的理想而前进的少女向着善行者的道路迈出了一步，哪怕害怕着，哪怕恐惧着， 哪怕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逝去的人们也不会复活，这就是定律。
“就是这里……跟着我……”
一路上不断观察着石壁的琳奈老实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建筑物，一直活在森林里从未知道泥土也能制成墙壁的精灵们，只要喊句话树精就会帮她们制作便利又舒适的树顶房子，真要说有什么稀见的东西，简直到处都是，比方说用油点着的灯火，以及亚人们的样子，这对她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经历。
要是换做是另个世界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苦着脸了吧。
“还挺远的……到底通到哪去了……”
“就在附近了，记得有个楼梯口才对……啊找到了。”
“等等，我走在前面，你们躲好。”
“……啊……好吧……”
率先站在楼梯前的琳奈打开了铁门，使铰链顺着墙面的方向转去。
“嗖！”尖锐的箭矢映入眼帘的正前方，灵力屏障的技能瞬间发动阻断了箭矢与琳奈之间的接触，若要不是小碧自带着这项便利的技能，她早就被一箭射死了。
“呼……呼……好险……”
“这是……技能吗……果然你不简单啊……”
“还算是吧……总之小心点……前面可能有更多的陷阱也说不……”
真的是如此吗……仔细想想，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会怎么说？
仿佛就像是看见他的身影就在自己身旁分析着情况一样——专注思考逻辑的琳奈从箭镞上的铁锈味发现这支箭矢的制作时间起码也超过了一年以上，沙漠中 要获取木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资源来说应该是有限的，在这里放置这种陷阱， 不如放置落石陷阱或吊绳陷阱更妥当，若要是奴隶逃出了牢笼，第一时间肯定会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骨肉。
杀掉奴隶应该不是他们的本意才对，也就是说这条 路通往的地方，藏有着需要杀掉目击者的『情报』或是『不可见的东西』，完全没有活抓对象的价值和捕获的需要，前面藏有着什么连奴隶的命都能舍弃的什么……
“琳奈小姐……下去还是……”
“……我有方法……小碧，出来吧。”
『这时候汝倒是挺机灵的，没问题。』
召唤树精得琳奈并不是笨蛋，有那么 便利的使魔就该充分发挥它的用途，利用娇小的身体前进的小型树精顺着楼梯的 踏板渐渐变小，直到肉眼无法看见它为止后，琳奈才收到了来自于树精的肯定及前进的安心感。
“没事了……前进吧……”
“好……我们跟着你。”
向楼梯的深处迈出步伐的琳奈一行人，顺着踏板一步步的往下走，视野不受黑暗影响的亚人和精灵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不点灯也可以隐约看见许些的轮廓， 并就在琳奈毫无戒备踏空脚板的瞬间——由安心感转变至危机感的触感窜过了她的内心。
“呃……”
悬空的身体顺着地心引力的作用往下坠落，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大意的她这才发出了符合年龄的悲鸣声：“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吞没了最后的光芒，与此同时，另一道复苏的光芒静 静地从漆黑的炭火中点燃了开战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