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暂时反派

    伏满棠看完了小册子。

    三人都没有说话。

    伏满棠苦笑着掂量着小册子。它的封面冰凉，却把他的手灼伤；它很轻，他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抬不起来。

    “我这辈子，就求一个自由。学到点自己不知道的，做点自己想做的，也就完美了。你这种正道上的大事，我恐怕……”

    “伏满棠，我问你，你真的愿意为了自己的命随时随地地下跪吗你真的愿意每天在上司面前溜须拍马混吃等死吗你想做一个好警察，可结果呢”

    “够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你想要自由，可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伏满棠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视着远处的杂草。

    “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在这片土地上，自由与你瞳孔的距离有多远你摸不着它——你甚至都看不见。但你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窝囊，不想承认自己的自欺欺人……”

    “够了!我说够了!你觉得我想这样吗有人生来就是一条狗吗”

    “所以，机会来了。命运是偏向你这一方的——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听见——听见乌托邦号角的回响。”

    伏满棠失魂落魄地蹲了下来。他的眼神很空洞。

    “我们走吧。我只救想被救的人。”季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子。

    伏满棠就那么蹲着。直到山的那头再也不见太阳的影子。他把那本小册子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

    他这才看见上面的小字：“明早神侍小区门口”

    抚摸着这本简陋地册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砰——平民李承盗窃，就地处决……”

    伏满棠打了个哆嗦。他们这些人经常几天不吃饭，实在饿得急了，去盗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的运气好，不被发现，有的直接被击毙，有的被流放……

    在这个病入膏肓的城市，你随时可能死于各种荒唐的理由。

    李承这个人，他有印象。他刚落魄的时候，李承帮他搭了这个简陋的帐篷。其实他们很像——在这个只能感受到钢铁的冰冷的城市，他们是少数心脏还在真正跳动的人。

    李承也死了。伏满棠甚至想象得出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机器人像收拾垃圾一样把他收起来。

    或许李承会觉得解脱吧。

    对于他们这些人，死亡是一种恐惧，他们不会主动追求死亡，但在真正濒临死亡的时候，反而会觉得：终于死了，以后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伏满棠笑了。我们这些人的人生就好像一场巨大的戏剧表演，那些坐在看台上的人哈哈大笑，觉得这真是出不错的喜剧。对于我们而言，这分明是场草草落幕的悲剧。

    他都死了他能苟活多久

    他应该怎么办呢他能怎么办呢

    泪水迷了他的双眼，恍惚间，他又看见某个温暖的午后，母亲温柔地问他：“棠棠，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我想成为一名警察。”那个稚嫩的少年，坚定地开口。

    ————

    茗韵回头看着季胧云：“他真的会来吗”

    “如果他看不到一条路的终点，他自然会选择另一条路。”

    “什么……”

    季胧云仍是淡淡地笑着：“来的时候，你让我看了他的朋友李承。李承也是个流浪汉，大概率好几天没吃饭了。”

    “你的意思是……”

    “我研究过这里的法律。在犄角旮旯里有一条法律——如果在地上捡别人的东西，不归还，视为盗窃。一个饥饿的人，一个不会有闲心去研究法典的人，看见了别人‘掉’的吃的……”

    茗韵站住了。“刚刚李承死了，盗窃罪。你……”

    “我不知道，可能他偷了别人的东西，也有可能看见地上别人掉的东西，忍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吧。”

    茗韵突然站住了。

    季云没有回头，只是问：“茗韵，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救世主普通的游戏参与者”

    茗韵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了达成目标，暂时做个反派又怎么样更何况，帮一个挣扎在泥潭中的人解脱，很反派吗”

    茗韵长出一口气：“李承毕竟只是npc。而且对他来说，死亡才是解脱。从客观层面讲，你提前结束了他的纠结。”

    季云摇摇头：“首先，我不认为游戏中的人物是npc。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只是副本的一部分，但对他们来说，这便是他们的全世界。所以，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天空下。

    其次，我没资格替任何人做决定，我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

    茗韵似懂非懂，最终放弃思考。但她坚定地说：“只要你选好了路，我就陪你走到底。毕竟我是你的队友。”

    季云有些诧异。他沉默着，琢磨着茗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