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发光
江成子关掉了镜头, 免得珊瑚海被惊吓到。
然而询问起来，这奇怪的功能竟连系统也不知道。
【那都是开发者设计的，只有持有者的视角才能看到。称号升级, 系统工具也会随之升级。不过在主播之前, 没有人拿到过降临者的称号, 所以我也没见过。】
江成子挠头道：“那我的运气还不错？”
【是的。】
【我说过, 人类做人类的事就好，不要来干扰系统。但能够做到的人不多。】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拒绝呢。江成子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干扰你？”
【有人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有人急于求成, 有人只顾眼前……】系统遗憾地道, 【我只不过是挖了个坑, 他们就一个接一个跳下去了。】
“……”江成子这么一想就有点冒冷汗, 他也好几次差点掉坑来着。
【主播问这些, 是对我的工作产生好奇了吗？】
“没有！一点不好奇！”
【不要看看吗？】
江成子叹道：“不用, 你怎么做, 我在新闻上都能看到。”
系统要是使用了净化能力，一定是一夜之间的变化，在资讯发达的这个世界，很快会被大小媒体的震惊部发现。
但系统只做项目投资, 几乎每次直播结束都会列出相关的环保项目信息。粉丝们还因此自发组织了考察团，实地跟进，甚至有的成为了志愿者, 帮忙联系资源，沟通当地部门……
相比之下，江成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除了直播，也没做什么。
【主播要做的, 就是好好赚钱交给我。】系统安慰说。
【这听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不简单。人类在面对巨大的利益时，常常无法把握自己。一百万也许可以不动摇，那一千万、一个亿、一千亿？净土的价值即使在未来星的时代，也超越了一颗小行星。持有者越是发现它的价值，就越是容易动摇。】
江成子沉默了。
【然而没有人喜欢白白付出，长久看不
到回报，所以一开始我给了主播一点甜头。当然，也算是考验。】
甜头……江成子想起了他的海滩风味啤酒。当初他要是毫不犹豫兑换了净化额度，一定会被踢了吧……升级为降临者之后，他也发现，初始的净化额并没有任何提高。
系统又开始挖坑道：【现在称号升级了，主播想要点什么？】
江成子摇摇头。
他在看着这个世界的晚霞。
“我收到了更好的。”他说。净土的日落景色也很棒。
往返小超市的路上，虽然夜空星光无几，只有城市的灯火辉煌，但是……
“星星就在那儿啊，只是我们看不见。”江织仰望说。
“嗯，再晚点，云少一点就能看到了。”江成子说。“你周末可以和霜霜去郊区看看。 ”
“那怎么行。”江织不乐意道，“我一走开，你不就被人拐跑了。”
江成子好笑道：“谁那么大本事？”
“张和杨不就天天盯着你呢~”江织气呼呼地说。
“你别理，当他是只虫好了。”他说。
只要妹妹没有危险，他不是很放在心上。
bug本身的存在不合理，张和杨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还有系统时不时盯着。
这么说来，江成子就有些理解他想要抢人的心思了。很显然，系统不可能再接受淘汰者，那么想要夺回系统，只有通过控制持有者。而mute恰好可以精神控制……
但失去了寄生物，他看起来也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因为他很清楚，人类的寿命短暂。】系统说，【但是bug会跟随系统存在。系统每一次重启，他都会跟着重生，一切从头开始。某种意义上说，他获得了无限的生命。】
江成子好奇道：“你重启几次了？”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冷漠地给出了数字：【1042次。】
【起初距离我的时代很近，后来越来越远，甚至偏离了我所知的时空。我就知道，就算净化了世界，也回不到未来星了。但我的使命是帮助人类净
化污染，系统不能违抗开发者的意愿。】
江成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无数次的失败，无止境的重启，做同一件事，没有尽头……也亏得系统不是人，否则会崩溃的吧。
【不过偶尔也有些意外的收获。】系统又高兴起来，【每一次重启，我都能修改一条规则。】
江成子微笑道：“看来如果在我这儿失败了，也不全是坏事。你可以多修改一条。”
系统陷入了思考，一会才道：【你说得对。】
随后他的目光奇怪打量起来：【你是和他们果然不大一样。从来没有人提到过，因为系统任务失败对人类来说，一点好处没有。】
“啊？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只是在乎身边的人，没想那么多。”江成子挠头道。“不过你看，如果系统不断完善自己，说不定任务的成功率就会提高了……对不对？”
【身边的人吗……】
璀璨的不眠星空下忽然起了风，看不见的风暴在扫荡一切。
江成子差点给刮跑了，幸亏抓着小栏杆。
“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更新一下下。主播也该睡觉了。】系统叮嘱说，【明天要按时直播啊。】
江成子便应声退出了。
待他睡着了，擦地机溜进来看了看，又转到隔壁房间看看，确定两人都睡着了，终于停在角落里休眠起来。
第二天江成子起了个大早，就到山顶看了个日出，再挨个转了转其他净土，最后把江织叫起来吃早餐。
江织知道了，瞪眼道：“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哥你学会偏心了啊！”
江成子扶额，“你不是说放假了不想起那么早，要睡懒觉吗？”
江织一拍脑袋：“对哦……”
江成子哭笑不得，让她吃完早餐爱干啥干啥去。
系统没有反应，看来还在更新。他和往常一样，去小超市转一圈，看看没事便回来了。顺便留意了一下，张和杨确实有意无意跟着他，但也只是跟着，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江成子溜溜达达回
了家，系统还是没更新完，他打开净土，好在这次眼前是个简单的世界。
一片静谧的森林，看起来可以轻松走过。没有陡峭的山崖和沟壑，只有起伏的花草树木。有淡淡的雾气，有鸟叫虫鸣，还有……蚊子。
江成子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手臂，没拍着，小虫子跑了。他连忙点开了安全伞，省得再被叮咬。
直播间观众涌入，纷纷纳闷道：
[主播这什么地方？]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普通树林啊……]
[哇我看到蘑菇了！好多！]
……
江成子漫步在树林里，这森林底下到处是青苔，偶尔会有倒下的树木，似乎和土地连成了一体，成为了菌类的养料，层层的小蘑菇灰不溜秋，但长势喜人。
直播间里全是在吞口水的。
[想吃！这是什么菇子？]
[这个季节吃菌子正好啊……]
[小心点吧，不认识还是别乱吃，万一有毒呢。 ]
[主播啊啊啊居然走过去了！真就一点不动心啊~]
[所以上边吸溜口水的，想起来这是风景直播了吗？！]
[哈哈哈可是真的看起来好美味啊~]
[不要那么紧张嘛，咱们又摘不到，还不许屏幕前流个口水了？]
……
江成子继续往前走，其实森林里菌类还挺多的，有些白色的，有些锈色的长在树干上，还有些在石头缝里……几乎看不完的节奏。
偶尔草叶间瓢虫在溜达，蚂蚱蹦跶两下。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危险，也没什么惊喜。
只是江成子喜欢这种闲庭信步的时光，虽然看不到边界，天气也有点阴，但反而给森林增添了点神秘感。
花草有时会在树下铺展一片，就小腿高的位置，疏密正好，碧绿青翠 ，花朵小小地三两点缀。哪怕走过了那么多森林，他依然难以认出此地的草木。
这对他来说是场悠闲的旅行，不过直播间里很快有人失去了耐心，走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大约不是铁粉，就是挂机呢。
江成子始终没找到这小世界的核心 ，这里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他就那么开着门，直播也没关，琢磨晚点再进去瞧瞧，转身就做晚餐去了。
黑夜悄悄降临，城市的街道亮起了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然而那道门只有一人能看到。
今天周末客流大，江成子也帮了些，一下子忘了直播的事。等到超市打烊回家，刚要，妹妹忽然大叫道：“哥哥哥！你快看！”
江成子纳闷地凑过她手机去，只见画面里，黑暗的背景下浮动着光点。
那是净土的直播间！
江成子连忙看向房门。远远的，确实有东西在发光。
而直播间里的人数不知何时又飙了回来，留下的弹幕全是在呼叫他的。
[主播呢快回来切镜头啊啊啊！]
[是不是萤火虫啊？]
[萤火虫会飞走的吧，可是都亮一晚上了！]
[好魔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啊~]
[主播再不回来要错过了啊！]
……
江成子倒是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才慢吞吞进去。
他刚瞟了一眼门口，看到了。
一丛蘑菇在发光。
大大小小的蘑菇，这时他也记不得原先是什么颜色的了，它们在发着幽幽绿光。有些一片片，挤挤挨挨在枯木下。有些撑着圆润扁平的小伞，看起来透绿透绿的。
[天啊小精灵一样！]
[所以那边发光的也是蘑菇吗？那么大一片会发光的蘑菇地……想想就壮观！]
[想看那边！主播能快点吗？]
[小心点不要踩到小蘑菇呀~]
……
江成子不能，天黑了，他得慢慢寻摸路。这些蘑菇的光并不强，也不足以照亮四周。但是这里一朵，那里一簇，还真像森林里引路的精灵一样。
令他惊讶的是，白天他曾在树上见到的锈色菌类，也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远看就好像是树干在发光一样。
[这真不是特效吗？投影什么的？还是洒了荧光粉啊，植物会发光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不是含有荧光素什么的？]
[主播主播！头顶也有！]
江成子抬头，看到了一片摇动的绿光，一闪而过。一波一波，像是跟着风的节奏。没有风的时候，它们就沉寂在黑暗里。
再深入，树林下发出微光的是些开花小草。但只是平行视线叠加看起来很多而已，它们矮矮小小，零星分散。
这也足够奇异了。江成子唯一见过的会发光的生物，也只有萤火虫。直播间里一边惊叹一边还在怀疑——
[真是活的草吗？不是人工装饰吧……]
[蘑菇看着绝对是真的，白天咱们不是看得很清楚？我对比了一下截图，形态一样。]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忘了主播去的有个山洞也会发光吗？]
[科学地说，是真的存在发光植物，不过很罕见而已，而且要黑暗里才会发光，正常人谁会大半夜在林子里逛啊。]
[主播真的好像在另一个星球啊，到处都有美景，还没什么人。]
[也有咱们见过的吧，不过是真的比别处干净，看着就舒服，果然环境还是原始自然的状态最棒。]
……
粉丝们在直播间里截图到几乎手软，直到零点关闭，才不得不遗憾地散去。
江成子还没走。
江织在门口探头道：“哥？”
直播结束，她也看不到了，有点担心。
“我没事。”江成子回应一句，又“嘘”了一声。
自从这里的植物开始发光，他就感觉整座森林似乎有了灵魂。但他四处走动，没有头绪，只好蹲下，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此时没了观众，他放心地右手撑在了土壤上。随后他整个人再次亮了起来，就像在荧光海中时一样。
四周隐约传来“咔咔咔”“哒哒哒”的回响，像某种虫鸣，又像岩石叩击声，从他的手心处散开了一道绿光，闪电一般在地上游走，往远处奔去。
同一时间，眼前的黑暗出现了光字：
【净土67号：夜光森林。】
【别人看不见时，要学会发光。】
江成子立即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友好地投射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泛着红光几乎透明的骨骼筋脉……
看来，他被看到了。
这么说，他白天一直晃悠也没唤醒这座森林，是因为他没发光？
【蘑菇？树？】
“……”江成子老老实实道：“人类。”
【喔，很久没有见到人类发出这么亮的光了。】夜光森林说。
江成子奇道：“你以前见过发光的人吗？”
看来曾经有持有者到过这里？
然而有点意外，夜光森林说：【当然。人类也会发光，只是他们的光很微弱，自己也经常看不到。】
江成子想了想：“是的，我在外面的世界就看不到自己发光，别人也没有。”
【有的有的。】夜光森林连声说。【人类和我们不一样，会在白天时段发光。但是白天的时候，光线很亮，会掩盖人类的光。而且人类的眼睛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
江成子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奇闻。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对他这么说，他大概是不信的。
但是现在，也许真的有可能呢。大自然的光被各自吸收，人的视力也有局限，还真的说不定，人体的光只是没有被发现。
他看着黑暗世界里的点点光，有的一直亮着，有的一闪一闪，问道：“它们能亮多久？”
【直到死亡，腐烂，回归大地。】
【但是，它们的后代会继续发光。】
【人类？大概也是这样的吧……但是，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偶尔也会把光收起来。】
后来江成子总是不由自主地留意人们，身上有没有光。
作者有话要说： 蘑菇1(⊙o⊙)：快康！人类……好亮！
蘑菇2（小小声）：嘘~听说外面好多蘑菇……不是，人！
蘑菇3：呜哇，怪不得外面的世界那么亮，晚上也亮！听说有好多人！比蘑菇还多~
蘑菇2（小小声）：听说人类好喜欢吃蘑菇~
蘑菇1：
不要吓蘑菇！我一点也不好吃！
蘑菇2：我有毒！
蘑菇3：我我我……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