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远行时
“不是，我说，冥哥这也吃的太多了吧。那条鱼足有两百斤，就剩个骨头架子了”
“我咋觉得这鱼也就开个胃啊，哎哎哎，冥哥那石碾子可不能吃。”
“嘎嘣嘎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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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叔看着浑身冒光，一双眼睛和黄鼠狼似的姜冥暗暗咽了口口水，这小子，咋看着俺和瞅着那肥鸡似的。
“赶紧，拿肉，叫各家各户烤肉煮肉，都给送过来。”
“娃娃子，你忍忍，这就给你整吃的，那石头碾子可不敢吃。”
姜冥咕咚咽下一口什么，咧嘴对着铁叔笑，牙齿白森森的，铁叔立时就打了个寒颤。
现在正是傍晚，整个老姥村中都忙碌了起来，各家婆娘们从自家房檐上取下晾晒的腊肉山珍，汉子们则挖出了各自珍藏的老酒，在那株已经一丈多高的七星蕴宝树下欢聚在一起，庆贺姜冥的新生。
烤肉飘香，蕴含磅礴的精气，这些肉食都是来自山林中的一些异兽，它们不知死活，侵犯村中，结果被铁叔带人全部斩杀了，甚至有一两头强大的古种也被那块大青石射出的一缕青光斩了头颅。
“这是那头雪白犀牛的蹄筋，炖煮出了精华，冥哥你快尝尝。”有娃子捧着一只粗瓷海碗，里面的蹄筋炖的软烂，有月华喷薄，精气十足而又喷香，让人食指大动。姜冥迫不及待的捞起一块放进嘴中，果然软糯鲜香，富含胶质，不需怎么咀嚼就化作了一团暖流滑入腹中。
“好好吃！”
“也尝尝俺娘烤的这鸟翅，这鸟儿不知啥品种，凶的很哩，能喷出一片火云，俺贪嘴吃了一只，在大湖里足足泡了九天才敢出来。”
“那头踏水麋鹿的鹿腿裹荷叶，糊上泥巴放火里烤，撒山椒叶和香桂，这才是真正好吃呐，冥哥你等着，俺去拽一把山椒叶来。”
姜冥的胃口像是无底洞，也不知吃了多少，到最后村里所有的存粮都被这娃子吃到了肚子里，这娃子才打个饱嗝，身体内传出隆隆隆和闷雷一样的奇异振响，浑身毛孔中都喷发着精气。
“呃，嗝儿，吃饱了。”
姜冥面色羞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小肚子，不敢抬头看村里那些叔伯婶子。
聚会继续，村中人这些年来经历过见过的玄奇怪异的事情不少，倒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没有吃的了，几个娃子接连钻入了大湖中，说要捞上来一尾鱼王，铁叔也没管他们。这些娃子现在已经远远胜过他们了。
村中婶子们围在姜冥身边，有些心疼的看着这娃子，他当时被抬回来时的样子众人仍然记得清楚，浑身大伤，没一点好地方，性命垂危，如今安然无恙，村中人都由衷高兴，现在的老姥村再也经受不住一点伤亡了。
夜风搅和着山崖古林间的白色雾气，轻轻飘舞，中空硕大圆月洒下清辉，这片世界轻柔而宁静，除了从大湖中心时不时崩起的百尺水浪，一切都显得祥和清新。
两年来的许多事情姜冥都从村民口中知晓，关于村中许多汉子们莫名拥有的那股强横的血气神力，旋龟已经告知了村人其中一些渊源。
这片丹穴遗地在很古老的时代，是一个巨人族群的栖息地，亦是其祖地，这个族群在整个太古中一直不显山露水，一直到太古末年，一场乱战的开始，这个强盛的族群突然倾巢而出，异军突起，以无敌之姿，镇压诸强数万载，成为了那场战争中的绝对主宰。
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这个由战神组成的族群在一夕间凋零，最后仅存四位绝强者身负重伤，逃回了这片祖地，四巨人的血气如汪洋大海般丰盈，他们接连身陨后，血气一直未散，仍然残存生机，就潜藏在了这片遗地的土壤山石中，村中人不知何故沾染吸收了一些上古的气血精华，在愤怒时竟能爆发出和那族群一般的滔天气血，从而获得了狂暴战力。
“那是个很伟大的族群，他们强盛而繁荣，本可以一直存在下去，可因为盟约的存在，这一族全族参战，甚至一度扭转了最后那场战争的局势，可是，最终还是被屠戮，整个种族灭绝。”
姜冥脑海中传过一道神念，那是旋龟，很奇怪，姜冥第一次从旋龟的神念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情绪。
“这片遗地是太古时丹穴圣山的一截山脉，被那四位强者以无上手段保留下来，独存于这世界之外，算是那一族留下的一枚种子。”
“现在看来，这种子选择了你们。”
“抑或是选择了你。”
姜冥听到旋龟传达的神念，心尖忽的闪过一丝尖锐痛意，他眉头蹙起，有些疑惑，方才心神恍惚中，他似乎有一点悲伤，是为了这一个消逝已久的族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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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叔，我想出去，把我爹找回来。”
姜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心中一直牵挂姜大淳，娄城虽说是座古城，往昔有高手坐镇，但是在之前的天地大变中也受到了波及，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他有些担心。
如今他已经有了极高深的修为，完全可以行走一方，自保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是旋龟交代的一次历练，让我出去接触更宽广的世界，我不会走出太远，只要找回我爹，就会回来。”
铁叔望着娃子灿烂的眼睛，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不会太平，你还如此年幼，我收拾下和你一起出去找大淳，你一个人，咱们总是不放心的。”
“轰隆——”
铁叔话音刚落，大湖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道百丈水浪，是一条几十米长的金色大鱼跃出水面，波光荡漾，鱼身大片儿金鳞在月光下闪烁宝光，鱼唇边上两根细长晶莹的须子格外引人注目。
“好鱼王啊，大湖里只怕也没几只，你们可万万不能伤了，还指望这鱼王产卵呢。”
牛倌儿爷爷急忙忙的对着几个浮水的娃子们喊道。
“巨子血气在无数岁月沉浮中，被沾染了一些杂质，接下来，我会剔除你们的杂质，让血气纯净，如此才对你们自身无害，数年内，都需留在此地。”
旋龟的神念适时传递而来，只有铁叔和姜冥可以听到，铁叔闻言，恭敬的神色中有些顾虑，他倒不是怕在这数年无法离开，这方宝地的疆域十分辽阔无垠，且灵气丰沛，水土肥沃，铁叔早将这里当成了家，他只是担忧姜冥一人，毕竟外界真的不是很安定。
“吾已安排一位护道人跟随，其余修行道则的孩子亦可一并随行，此番磨砺，对他们会是一份机缘。”
旋龟示意，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赤光，云气蒸腾消散，原地出现了一个身罩宽大黑袍的身影，佝偻着身子，看不清面容，身上黑气滚滚，端的诡异和危险，姜冥只觉得这身影的气息有些熟悉，想要凑上前去看时，那身影嗖一声，竟原地不见了，不知隐藏在了何处，姜冥现在的感知惊人，竟然也察觉不到一丝儿痕迹。
铁叔安抚住骚乱的众人，解释了原委，当即便有娃子窜了出来，兴奋的大吼大叫，争着出去。
铁叔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说道 “外面凶险，咱们是吃过教训的，狗娃子，串子，还有你们几个娃子跟冥娃子出去，其他娃子们先留在村里。”
铁叔说完，几个年龄太小的娃子顿时不乐意了，但是在被自家大人揪着耳朵打了一顿后，都安生了下来，就是一个个都撇着小嘴，一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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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姜冥，鲁青药，还有几个年龄少壮的娃子们，站在那瀑布前，准备上路。
所有的村人都来了，一群人全部聚在一起，为他们送行，老瞎子手里拄着根拐杖，嘴中哼着他那一贯的难听的小调儿，也慢悠悠走过来。
“瞎爷，您老不打瞌睡了。”
姜冥上前扶住老瞎子踉跄的步子，他更加枯瘦了，隔着一层薄薄的衫子都可以看出他的形销骨立，像是一把枯骨蒙上了一层人皮，似乎要随时寂灭。
“瞎爷在养神，怎么能说打瞌睡。”
瞎爷气呼呼的撇了撇嘴，然后反抓住姜冥的胳膊，轻轻说了声。
“保护好自己，在外不要逞强，莫要受伤，带着你那憨爹，平安回来。”
瞎子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有些沉凝之色，他知晓新生的雏鹰儿总要断翅高飞的，他也一直期待着这天，可是当这天终于到来，他心中又满是不舍，五味杂陈，无法言表。
“当年，师傅他老人家也是这般心境吧，死东西啊，你可真真的负了好多人”瞎子嘴角苦涩，历历往事翻涌心头，眼角有浊泪滚动。
“放心瞎爷，您老不是说我命硬得很，阎王都不敢收我，我死不了的。”
姜冥微微握了握瞎子的手背，以示安心。
“对，你小子大祸害，万万年都不死咧你这臭小子。”
瞎子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用手轻轻拍了拍姜冥的肩头，将两件东西悄不可察的放入了他的包裹里。
众人依依不舍，村里长辈们千叮万嘱着在外需注意的事宜，一些婶子暗暗抽泣抹泪，拉着自家娃子的手交代着一些生活的琐事，吃饭添衣等等，平淡却十分温馨。
最终，姜冥和村中娃子们要上路了，他们用力挥手，做最后告别，姜冥领头奋力跳跃下瀑布，其他的娃子们也像是一头头小龙般，扑通一声隐入湍急水泽中，很快没了声音和踪迹。
“这娃子在外有点点差池，老瞎子不管你有何谋划，我会再踏此界，亲手葬掉一些人。”
“无人能挡我，你知道的。”老瞎子幽幽说道，向前踏出一小步，身后恍惚间竟显现出一条幽蓝色，摄人心神的大深渊，只出现一刹，却让人颤栗，无法忘却。
“如今不是太古，这片世界衰弱了许多，诸圣子不出，他足以在同辈称尊。而且，吾已遣护道人暗中跟随。”
“哼，希望如你所言吧。”
他与旋龟似乎不睦，互相在提防着什么，先前在对姜冥化道种时已现一些端倪。
红云空间中，铁铸旋龟静静悬浮，无声亦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