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老秩序
烟波府本据有烟波、天目、天浣三处大泽，势力宏大，天目卢氏未得青蛟赐法时，便一直是烟波楚氏的附庸，后卢氏某位先祖自大泽之底捞上一具远古青蛟残尸，卢氏得青蛟赐法，由此崛起。
许是受青蛟残魂暴虐嗜杀的影响，卢氏一脉极度好战，且手段血腥残暴，崛起不过百年，便屠了诸多族裔，强占整个天目大泽，近数十年来又相继染指了天浣和烟波的部分领域，姿态十分强势。
两家因此争斗百年，累有世代血仇。
卢氏族人善养蛟，以蛟修行，常常深入大山大泽，捕猎异种蛇兽。数月前在一座无名深山中遇到一个苍蚺族群，经过血战后仅有一头异种逃了出来，有人在苍蚺洞穴竟发现了一些上古嘉草的痕迹，卢氏深知上古嘉草的价值和珍稀，借嘉草现世的消息，引天下群雄前来争夺，楚氏想拿到上古嘉草给他家那个病秧子治病，必然会来这深山中，到时布下天罗地网，可趁机除掉楚氏少主。
今日一战，就要断了楚氏的根基！
战团不断扩大，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流光和剑意乱飞，卢氏安排下有老一辈强者也下场交锋，整片山峦都被无量气机覆盖。
老姥村中，一片炼狱场景，哭嚎声遍布，入目尽皆是断臂残肢，鲜血淋漓，死伤惨重。
姜冥在地上狂奔，不断腾挪躲避那些流光飞矢，背上还背着个被一道剑气刺透了双腿的村民，身后则紧紧跟着哎呦惨叫的老瞎子。
“造孽呐，造孽呦，不当人啊，不当人．．．．．．”
“鬼娃子，鬼娃子往这走，快点。”
抬头看去，在前方一道半圆形青色光罩中站了许多村里人，其中就有那个彪悍的郭家大婶子，郭家大婶一身血污，两只胳膊似乎都断了，耷拉在肩头。
姜冥脚下轻踏，原地一小团赤芒一闪而过，下一刻竟是直接出现在了光罩前。
“鬼娃子，你没事吧，俺家．．．俺家平娃子，没了，没了啊，俺家也没了，都没了啊。”
姜冥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哭号颓败的女人跟平日里那个泼辣彪悍的郭家婶子联想到一起。
村里人都说郭家婶子的男人没本事，他家能有现在的光景都是郭家婶子一锄头一锄头，一根针一根针的干下的，从来见人都是趾高气扬，头发丝儿都打理的一丝不苟，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头，但眼前这老妇人，斑白的头发披散，皱纹里塞满了血渍灰尘，泪水鼻涕，浑身死气弥漫。
什么样的变故能将一个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人变成今日这枯槁的样子？
“大人，这也是俺．．．俺村的娃子，求求你也救救他，求您了救救娃子．．．．．．”
”这是大淳家的娃儿，神仙大人，求您也护着他，这娃儿可怜。”又有几个村人对着盘坐在众人中间的一个身着苍青色袍子的青年人跪下磕头。
姜冥凝目看去，那青年人周身苍青色气息流转，小腹处一枚青色丹核在高速运转释放青色气息维持这光罩，但似乎也极为勉强，交叉在半空的双手剧烈颤抖，胸口处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诸位，小道．．．小道修为浅薄，此时已到极限，实在是，实在是护不了其他人了，小兄弟，小道已然尽力，小道无能，小道．．．．．．”
那青袍道士羞愧的向着姜冥看去，双目中已然噙满了热泪。
“俺出去，让娃子进来，老头子活了六十多了，早该死了！”
“牛倌儿．．．．．＂
＂你老家伙闪开，俺出去，大淳哥是俺兄弟，他娃子俺就不能，不能不护着！”
“俺家平娃都没了，俺活着没意思啊，让娃进来，神仙您就把俺给放出去吧”
“诸位，小道无能，是小道无能．．．．．”
“轰”
远处一团龙影呼啸而起升腾百丈，与山齐高，龙吟声震荡诸天，爆裂的罡气以那龙首为中心向周边蔓延，所过之处草木山石都被碾压磨碎。
此刻那罡气波浪正在向姜冥这边袭来，速度极快。
“卢氏该死！老一辈出手，跟小辈斗法，竟然要下死手吗？”青袍道士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席卷而来的气浪，恨恨的骂道，小腹处的丹核运转速度又加快了，当然，他的手臂颤抖的也更加剧烈。
“鬼娃子，你放下俺，俺这腿废了，俺看出你有本事，你顾自己逃命去吧，咱不能拖累了你啊。”背上那村民挣扎起身，老瞎子则上蹿下跳，指着席卷而来的罡风哇哇哭嚎。
姜冥蹙眉，蹲在那光罩边上，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层如水波样的罩子，
“这东西怎么弄的？”
“小道无能，小道无什么？”
姜冥说完后右掌摊开，一团赤红之气涌出，接着颅顶处显现一道炽热光轮交织旋转，玄奥无端，光罩中的众人脸上都被染上了一层红。
“你这气，咋变成这罩子的？”姜冥轻轻戳着那罩子，扑闪着大眼睛，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在险境之中。
丝毫没注意到青袍道士那逐渐瞪大的眼睛，好似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气息突然变得紊乱不堪，那层护住众人的罩子随即瞬间消散。
“这是大金刚法门？是完整的大金刚法门！”青年喃喃自语，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生死危机中，表情逐渐呆滞。过了一会，他神经质般的霍然起身，眼眸中充满了狂热，刚想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脚一步都动不了，索性直接跪下，五体投地而拜。
“煌煌古道，通圣者执”
“姑萝山鲁青药，伏惟拜见吾道统祖”
“还拜个板子呐！那边杀过来了！要命呦。”
老瞎子唰一下跳了起来，一边看着那滚滚汹涌过来的浪涛，一边抓住青袍道士的胳膊。
“好爷爷，你是我亲爷爷啊，你赶紧说这罩子咋弄的,要命呐！”
知道眼下在险境中，这古怪青袍道士也不啰嗦，将这光罩凝聚之法尽数告诉了姜冥，这之后又对着他深深一拜，一直不起身，众人皆不解的看着道士。
“煌煌古道，通圣者”
“爷呀，你可真是个”瞎子颇为无语的看着那一板一眼对着姜冥叩拜的道士。
话落，姜冥运转金刚七动，天地气机被他牵引在手，层层赤光延展成一堵高墙，拔地而起，高达百丈，近看其上道道赤虹鱼儿游弋，远处看好像天上无边红霞垂立此方，天威昭昭，煞是瑰丽。
“哗--哗--”
光罩完全合拢，那汹涌的龙形罡气如同海浪不断冲刷，却终究无法突破此处。众人纷纷抬头，头顶处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覆压，嗡鸣怪啸铺天盖地，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那黑影肆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影才渐渐消散开。
“呼”
众人皆松了口气。
青袍道人处在光罩之中，能清晰感知到一丝丝精纯之气垂落，那气化入体内，竟然一阵舒爽，连带着筋骨似乎都被洗刷了一遍，通透无比。
“煌煌”
“啪！”
“再跪我就把你踹出去！”
姜冥一把扯住那道士的衣襟，幽幽说道，他不知道这怪道士发的什么疯，他现在有些烦躁，村中经历的狼狈血腥让他心中难受。
“娃娃子”有村民惊骇的叫着姜冥，声音颤抖，手指则指向这光罩之外，似有什么大恐怖袭来。
“姑萝山的臭道士？”
光罩外，卢桓和两个白衣老者现身，三人脚下赫然踩着一头巨型大蛟，百米长，数米宽，浑身铁铸般鳞片，额上有一肉瘤凸起，脖子和后脊布满了宽大尖锐的骨刺，周身浓重的血腥气都快化作了实质。
大蛟两只灯笼似的眼睛释放蒙蒙寒光，盯着这光罩中的众人，森寒和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臭道士，你们姑萝山不是向来与苍生为善吗？今天我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你身边那个娃娃，我饶了这所有人，如何啊！”
卢桓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眼底一片阴郁。
“卢桓，吾道祖当面安敢放肆！”
青袍道士不知何处取出一柄长剑，身上气势一震，青色丹核滴溜溜的在身前运转，抵御那凶蛟的煞气。
“儍道士，找死！”
说罢，卢桓身上龙形虚影狂暴，他闪身袭来，携带血腥煞风鼓荡，拧腰纵臂，手中长枪绽放厉芒直接刺向了姜冥所凝聚的光罩上。
“破！”
“嗡！”
光罩如同一朵泡沫，硬扛了一击后剧烈震荡起来，内里众人脸上都挂着惶恐。
“没破？”
余威消散，这光罩竟然还稳稳矗立，卢桓阴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嗜血的癫狂。
“臭道士有点意思，哈哈哈，我要慢慢的杀你，我要你看着我把这些臭虫一个个的，剥皮，抽骨，哈哈哈哈”\
“轰隆隆”
卢桓身躯诡异的扭曲，似乎发生了异变，那头缠绕周身的龙形虚影在他身上不断蜷缩，直至全部融到了他的体内。
“他的手他的他他”
姜冥和道士抬头看去，卢桓双手覆盖了一层浑厚漆黑的肉甲，手指变成了粗大尖锐的爪子，整个人的气息强横却又充满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