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虾子
按理说黑虾子拿到他要的东西就会去找雇主换取钱财，但是这次他特意晚了几天回去。
从暗道内进入齐宝堂，有规律的敲击房门，听见里面的动静，黑虾子打开门进去。
入眼的便是坐在木椅上等候多时的臣皮。
臣皮在落下悬崖后没死，他利用九爪钩在崖壁上吊着捡回一条命，只是一只眼瞎了，他一点一点爬回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可置信。
拐子的尸体没了，地上的残骸白骨没了，小一也不见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什么都没剩。
他像疯了一样拍打青铜门，无能的叫嚣着，什么回应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
最后他心灰意冷的回到广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许许多多幅画，画上都是同一个人，在那个时间段他仿佛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平时跟齐宝堂合作的人得知消息，连夜找寻相似的少年送过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美人，这玩意多得是，要是当家的满意了，他们也能从中捞不少好处。
但都被一一退了回来，准确来说，臣皮甚至都没看过他们就全部轰出去了。
见此招不行，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要将人约出来，但都没用，好不容易他出来了，众人急忙邀请，臣皮同意了。
他们去到摘花阁里，里面聚满了漂亮姑娘，各式各样的美人在下面跳舞，连同起伏的心情一般潮起潮落。
台上台下对视犹如千年缘分的碰撞。
一袭青衣在群花中格外出挑，仿若柔弱无骨般跳着清浅的舞姿，举手投足间尽显清怜，总是在不经意间与台上之人对视，若有似无的距离，沁绕鼻尖的香意，一点一点拉近两人的关系。
一舞闭，众人还沉浸其中，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早早甩出牌子要点少年。
要价声愈发的高，臣皮直接挥手包下了少年。
眼睛、鼻子、面容、体型，甚至穿衣都那么相似，他将少年抱在怀中，细细嗅着。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少年，他不是他，他不是小一。
没有那股令人安心的药香，他掐住少年的脖颈，少年几乎要窒息过去，但在最后一秒，他还是松开了。
小一不喜欢血腥气。
他不能杀。
后来，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默契的变成了所有人的一个秘密。
“老板，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黑虾子拿出黑金古刀直接丢了过去，丝毫不管这刀的重量如何，但臣皮还是稳稳接住了。
细细打量起刀，点头道:“不错，去找账房拿钱吧。”
“老板，还有啥活没？价钱好商量的那种？”
“有啊，就怕你接了没命。”
“都做这买卖了，每天都刀尖上舔血，你这话毫无威慑力啊老板，你说说呗，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东西。”
臣皮气哼一声，岁月侵蚀的脸上已有皱纹，他眯着剩下的右眼道:“你知道‘它’吗？”
“啥‘它’？”
“万物都是他的躯壳，万物都是终极。”
臣皮的脸藏在黑暗中，声音毫无情感，或许多年的磋磨让他的恨意消减，也可能是藏入更加深邃的心底。
“所以？就像僵尸菌？如果万物都是躯壳那也太可怕了。”
“你知道张家吗？”
黑虾子一愣，道:“那个东北张家？”
“我曾经找过许多和张家有关的人，把他们带到那个地方，但都没有用，只有特定的，或者是血脉极其珍贵纯度高的张家人才有用。”
“太少了，我一个人的力量在其中太少了。”
早些年他接触过一个叫张海琪的女人，女人告诉他，追查这些东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早就不想活了，但如果他死了，就没有人如他一般记得他。
九门的更替使得原班人马寥寥无几。
他曾经找过二月虹，二月虹只是告诉他，命由天定。
他不能找佛爷，去了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就连解霍吴三家都对于齐一的事闭口不谈，仿佛就像什么禁忌一般。
“所以，我需要一个局外人替我调查这件事。”
黑虾子干笑两声:“老板，你这，这东西太玄幻了，我就一普通老百姓，让我去查九门隐藏的信息，感觉还没查到我就得死。”
“你不是喜欢有挑战性的？”
“这个太有挑战性了，黑虾子我还想活。”
如果有后悔药，他绝对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把嘴巴捂得死死的，让自己嘴贱。
随后，臣皮拉动链子，被遮掩的墙壁露出，栩栩如生的画挂在墙上。
如此直观的看着，黑虾子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他道:“老板，你干了啥啊？我一瞎子看不见。”
“呵呵，谁不知道黑爷下墓靠的就是双眼睛？”
再次打脸，黑虾子也不开玩笑了，直接问道:“这画上的人叫？”
“齐一。”
蚂的，对上了。
作为满清贵族的人，他当然了解许多常人不了解的秘密，就比如张家。
张家是比他还神秘的家族，祖上还告诫过，只可善交，不可过多亲近。
只不过他不屑于这些规矩罢了。
根据前几天的相处，黑虾子细心的发现两人跟张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他没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臣皮，他们只是雇佣关系，但是今天臣皮同他讲了这个事，也已经算半只脚踏入其中，无非就两种选择，做和不做。
沉思良久，他选择中间。
平时他没啥爱好，就喜欢钱，吃点青椒肉丝炒饭，其实也挺喜欢看戏来着。
“所以……”
黑虾子忙打断道:“老板，我觉得我得请几天假，去完成我的终生大事！”
“？”
“哎哟，年轻人事，老板要不要意思意思？”
黑虾子满意的数着小钱钱从账房那出来，这几天他其实准备休息的，但是世界上的小钱钱还需要他来解救，他毅然决然踏进山中，再次来到那个小木屋。
他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来休息的。
毕竟这个地方又有医生又有厨子，他一个瞎子只用出点力，简直太棒了！
“一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瞎子我可是交接完工作就来找你们了。”
“来还钱的？”
“诶，小一弟弟，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以咱这关系，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就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对不对？”
“我今天可是带了诚意来的，你看看，这两只兔子，肥头大耳的！”
其实这是他来的路上，碰巧看见地上有捕猎的陷阱，里面恰巧有动静，他如此爱护动物的心就此怦然，带着两小家伙上路。
“大厨，这东西就交给你了，相信你的水平。”他把两只兔子递给张启灵，张启灵接过，出去，但没一会就回来了。
“处理这么快？大张哥行啊！”
他出去一看，两兔子被栅栏围着，边上还有一小堆菜叶子，他嘴角一抽，回来问道:“不是，这，这不吃吗？”
“繁殖。”
黑虾子竖了个大拇指，道:“还是你有长远眼光。”
“诶，小一弟弟要去哪，带上瞎子我呗？”
见齐一背着个小背箩，手上还拿着个锄头，准备出去的架势。
“好啊。”齐一爽快的答应，倒是让黑虾子有不好的预感，但话是他先出口的，硬着头皮也得上。
对于黑虾子，齐一的感觉挺奇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也很少跟除张启灵以外的人说话，他倒是这么些年头一位愿意开口的。
虽然隔一段时间张启灵就会忘记事，他总有办法让他快速想起来，只是想起来的不多，也够用了。
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齐一瞧见能用上的都采了些。
黑虾子就跟在后边晃悠，他捡起地上的草递给齐一，齐一沉默的接过扔掉。
“我好心给你摘，你给扔了？”
“坏了。”
地上的草药，边缘和朵芯都被虫子啃光了，这么多当中选出这一朵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俩人一路上爬，来到山顶，山顶上没几棵树，放眼望去，山体庞大，山脉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哎呀，这难得放松一次，上边吹吹风还是不错的嘛，小一弟弟，你带我来，不带你哥，是不是有啥说法？”
齐一取出背篓里的水壶喝了口水然后递给黑虾子，道:“嗯，看到那边的悬崖了吗？”
黑虾子看过去，道:“咋啦？”
“去摘。”
“噗——”黑虾子猛然喷出口水来，指着差不多几十米距离的悬崖道:“你让我去？”
齐一点头，其实他也不想在俩人负伤的情况下来摘这个。
这草药叫九卷柏，每年只有三天的生长期，他观察了很久的时间才发现这么一株，具有恢复大脑神经的作用，给张启灵做药是最合适的。
平时摘草药时都是他一个人，今天免费来了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嘿嘿，这，也不是不行，老板给现金吗？包你满意？”
“一千二。”
早料到黑虾子会来这一出，他开口道。
“瞎子我可不做亏本买卖，不过看在你救了瞎子一条命，这活我接了。”
他舒展了下筋骨，后背的疼痛让他斯哈斯哈的，齐一叹口气，道:“你臂力咋么样？”
“非常的，好。”
“顺着藤蔓下去吧。”
顶上没树，这藤蔓也不知道怎么从这么高地方冒出来的。
一路从下，抓着藤蔓踩在崖壁，这崖壁上接连不断的，二人很顺利来到草药旁。
黑虾子一把将草药给薅下来递给齐一，道:“你的手还有劲？”
齐一的左手颤抖不已，抓藤蔓要用的力道也大，此刻能维持已经算不错了。
“放背篓里。”
这四下也没个垫脚的地方，又慢慢往上爬。
“来，把背篓给我吧。”
齐一也不矫情，直接丢给他，突然注意到那边还有一株。
“右边，移过去。”
闻言，黑虾子往右边一看，差不多距离两人五米的位置还有一株草药。
“我去摘，你往上爬。”
他借助藤蔓的韧性摇过去，顺利摘下放背篓里。
下一秒，藤蔓突然断裂，黑虾子迅速反应抓住旁边的藤蔓。
“没事吧？”齐一眼下惊慌，但看到他稳稳的抓住，刚松一口气，紧接着黑虾子那一处的藤蔓齐齐往下掉。
“现在应该是有事了。”
在藤蔓脱落一瞬间，齐一飞身向下抓住黑虾子的手。
“哟，小一弟弟功夫不错嘛，这都把瞎子我抓住了。”
“抓住。”
他现在左手抓着藤蔓，右手抓着黑虾子，重量不言而喻，他觉得手要断了。
耳边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齐一回头看去，手抓着的一整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落下来。
两人同时掉落。
齐一借着抓黑虾子的力道将人往上边带，黑虾子察觉到他的想法，取出前些天得到的黑金匕首朝墙里送，试图缓冲下落时受到的冲击。
山底之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齐一落在树干中央，黑虾子被树枝缠绕吊在空中。
“这给咱干哪来了，什么地方啊。”
齐一揉了揉疼痛的屁股，树干又粗又硬，看着架势起码有上百年的高龄。
“药呢？”
“掉下边去了。”
黑虾子用匕首划开缠绕的枝条稳稳落地，齐一也跳下去。
根据黑虾子多年的经验，这一看就是个墓。
“小一弟弟，这算是额外的项目吧？”
齐一捡起地上的草药吹了吹，抬头看去，除了这棵树，上面的墙壁没有任何草木可以借助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墓里出去。
他们身旁两口棺材横放，采用的是楠木材质，后低前高，后窄前宽，并未雕刻什么花纹，外有一层朱漆。
“这棺材用料，生前最次也是个达官显贵，不划算啊不划算。”
“走。”
两人对这些东西说实话不算感兴趣，特别是有棺材的地方，万一起尸了他俩谁都不好过。
钻进一个差不多一米半的通道内，周遭墙上布满青苔还有些潮湿，其中也有不少小虫子在爬。
等到了出口，一面石墙挡住两人的道路，石墙光华整洁，像是故意放在这阻拦道路不许人的经过，齐一将一旁的青苔去除，同黑虾子伸手：“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