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烟火气
他说想和自己到处逛的时候，陶晴没任何反应，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
可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她喉咙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轻笑道：“如果逛街买的东西不用我付钱，我自然会很开心快乐的。”
程野思索了一阵，说：“这样，今晚的所有消费都由我来买单，可以吗？”
陶晴把眼睛挪回来，看着他的脸，问：“你说真的？”
程野坚定地说：“当然。”
陶晴勾起唇，眼神里带着点使坏意味：“我还没吃晚饭，你陪我去买点吃的吧。”
——
长汀街的小吃店鳞次栉比，几乎每家店都是门庭若市。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坐下来吃臭豆腐。
程野不是很喜欢吃，架不住陶晴要他陪她一起吃。
“为什么想吃臭豆腐？”程野抽了张纸巾擦桌子，坐在陶晴对面。
陶晴蜷缩在窄小的座椅上，卷发被她随意甩在背后，随后她用竹签插了一块臭豆腐，说：“因为它很好吃啊。”
程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吃，右腮帮子鼓鼓的，殷红的唇瓣上沾了些许调料粉，她便伸出一点舌尖舔掉。
认识以来，他都觉得她像只狐狸，狡猾又美丽，现在他却觉得她像只松鼠，乖巧极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陶晴边吃边问道：“干嘛看着我？”
程野想也没想地说：“看你好看。”
陶晴吃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眯眼笑道：“我知道我好看，但要是因为我冷落了美食就不好咯。”
闻言，程野这才看向自己一直没动的一盒臭豆腐，犹犹豫豫地抓住一根竹签。
陶晴看他磨蹭了半天也没吃一口，忍不住道：“你这样是等着我喂你吗？”
程野眼睛稍稍睁大：“不……”
“张嘴。”陶晴抓住他盒子里另一根竹签，插上一块送到他嘴边。
程野唇角碰到了一点臭豆腐，浓重的臭味钻进他的鼻腔，他不禁皱了皱眉。
“再不吃就冷了啊。”陶晴挑眉道。
程野只得张开口，咬住那块臭豆腐，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
口感焦酥多汁，香辣细嫩，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难以下咽。
看见他从被迫接受，到后面自己主动吃了好几块，陶晴满意地对他说：“说了很好吃的，没骗你吧？”
程野长长吐了口气，吃多了辣意变深，他点点头：“嗯。”
他吃得嘴唇通红，冷白皮肤一衬，脸红得透亮，凤眼润泽泛着水光。
这样更像只小绵羊了，看起来软糯好欺。
陶晴嘴角微勾，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程野下意识清了清嗓子，问：“你很喜欢吃臭豆腐吗？”
陶晴目光游离地戳了戳最后一块臭豆腐：“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吃的东西，我几乎都喜欢。”
程野笑了一下：“倒是不挑。”
陶晴也回了个笑：“我是没得挑。”
她低头吃起臭豆腐，没注意程野看她的眼神多了丝难受。
两人吃完了臭豆腐，陶晴想去奶茶店买杯奶茶。
她特意问了下程野想不想喝，他说去隔壁买瓶脉动。
她耸耸肩，这会她倒不强求，男生喝奶茶的确实很少。
趁着排队的空隙，她拿手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还没来得及玩第二关，身后传来一道惊慌的男声：“你干什么？”
陶晴转过头，只见程野紧紧抓着她身后中年男人的手腕，眼神冷厉：“把照片删了！”
男人穿着条纹衬衫，被程野抓着的手上拿着手机，颇为心虚地叫道：“删什么照片？你这人有病啊！”
“我看见你刚才在偷拍前面的女孩，你必须删掉！”程野瞪着男人。
陶晴脸色顿时一变，她今天穿的是t恤加长裤，这也能被偷拍，大感无语。
她直接拽住男人另一只手的小拇指，男人惨叫一声。
她冷道：“手机给我！”
动静太大，周围的行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没想到这个漂亮女孩这么不好惹，男人颤颤巍巍地把手机给她。
陶晴打开相册，里面果然有两张她下半身的照片。
她果断删掉，再次确认没有了之后把手机丢向男人。
程野仍旧抓着男人的手腕不放，脸色阴沉凶狠：“向她道歉！”
手腕感觉要被他捏断了，男人欲哭无泪，怎么就招了这么两个活阎王。
他忙对陶晴说：“对不起。”
陶晴嫌烦地说：“赶紧滚！”
程野松开手，男人立刻灰溜溜地离开。
程野站在了陶晴身后，低声道：“对不起。”
陶晴愣了愣，说：“你道什么歉啊？”
程野低下头，表情有些愧疚：“如果我陪在你身边，就不会让刚才的事情发生。”
陶晴心里有一瞬悸动，随后无所谓地笑了笑：“这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她见他还低着头，只好抓住他的手腕来回晃，用娇软的语气说：“别自责啦，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发现了那个人在偷拍我。”
程野垂眸看着她白腻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听得心里稍安。
抬头见她朝自己露出讨巧的笑，他彻底松了口气，也对她展颜一笑。
或许是经历了刚才的小风波，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
陶晴捧着杨枝甘露，与程野并肩走在街道上，裸露的胳膊碰在一起，潮湿中带点黏乎。
春末夏初的夜间，吹来的风温暖和煦，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在喧嚣的街头高声谈笑，彼此身上沾满了烟火气。
“原来烤肠在这里啊！”陶晴拉着程野小跑到一个店铺前。
“你想吃几根？”程野问。
陶晴笑着伸出五指。
程野对烘烤炉前的大叔说：“老板，拿五根烤肠。”
“好嘞，您拿好。”
程野递给陶晴锡纸盒，她扬了扬下巴：“拿一根。”
程野接过。
陶晴尝了一口，皱了皱眉：“不是很好吃啊，北镇街的烤肠比它香多了。”
程野迟疑道：“那你还吃吗？”
“勉强能吃吧。”陶晴说着，目光又被另一个店铺吸引。
——
“真想不到这儿的烤肠难吃，”陶晴一手拿着烤串桶，一手抓着羊肉串，“羊肉串反而不错，比北镇街的还好吃。”
“长汀街的羊肉串比较有名。”程野手上也抓着一根羊肉串，吃了一口说。
“原来是这样。”陶晴了然，她伸了个懒腰，开玩笑地说，“我今天要是吃太饱睡不着觉就怪你。”
“那就怪我好了。”程野朝她弯了弯唇。
陶晴悠然一笑，随即叹了口气。
鲜少见她这般模样，程野疑惑：“好好的怎么叹起气来了？”
陶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怅然地说：“我晚上已经很久没吃得这么开心满足了。”
她抬头真挚地看着他：“程野，真的很谢谢你啊。”
“不用谢，”程野眉眼温柔，朝她露出一个笑，“你开心就好。”
他的笑容明朗干净，好似春风拂面，能化解一切忧愁。
陶晴看得一怔，心尖仿若有片嫩芽在悄悄破土而出。
片刻，她又听到他问：“你平时晚上都吃什么？”
“一根烤肠。”陶晴咬了一口羊肉串，冲他弯了弯眼睛，“不过今晚就不一样啦，托你的福，我才可以大吃一顿。”
程野侧头凝视着她：“为什么不吃家常菜？”
陶晴理所当然地回答：“省钱啊。”
程野静默片刻，说：“你晚上就吃根烤肠，张仁没说你吗？”
陶晴哼了声：“他凭什么说我？”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程野眼里闪烁着幽暗的光，“你长期晚上吃烤肠，对身体是有危害的，他不该为你的健康着想吗？”
陶晴轻蹙眉毛：“我吃什么是我的自由，他是我男朋友也无权干涉。”
程野苦口婆心：“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我不在乎。”陶晴咬掉最后一块羊肉，将竹签重重地投掷回烤串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程野看着她若无其事的神情，沉声道：“人只有健康了，才能过更好的生活，你以后晚上还是别再吃烤肠了。”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陶晴突然向他逼近，深深地打量他，“过上了又怎样？”
程野被她那双无畏的眼睛给震慑住，虽强迫自己没有后退，但两只手还是攥紧了些。
他垂眼看着她略带挑衅的表情，沉默半晌，说：“更好的生活就是……你不用为了省钱只吃一根烤肠，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地去打工，不用费尽心思去迎合任何人。”
“你可以完完整整做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陶晴微眯着眼，他的吐息很轻，洒在她的额头上软乎乎的，说的内容却排山倒海地冲击她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