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三仓没办法不为难。因为小蹦蹦现在穷途末路，这是投奔自己来了。而且就小蹦蹦目前来说，能投奔的人也只有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铁杆好友三仓了。他这次来，相当于就是赖着三仓，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三仓之所以为难，就是因为他是个最讲义气的人。但同时，他又不是糊涂蛋，又不是看不透小蹦蹦。尤其是他自己挑头干事业这几年，正是小蹦蹦在家活蹦乱跳作得最厉害的几年。三仓每次逢年过节回老家，在有关于本村的奇闻轶事当中，每次都会有小蹦蹦的戏份。结合大哥对于小蹦蹦的评价，三仓也就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不是铁杆发小的身份去打量小蹦蹦。现在的三仓，在大哥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在他这几年创业吃苦受累的历练下，他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他成熟了许多，睿智了许多。成熟睿智了许多的过程中，他也就发现小蹦蹦越来越不成器，越来越暴露出他贪图享受的本质。三仓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团队当中有这样素质的人呢！但是，现在小蹦蹦完全就是赖着三仓了，非得让三仓先拿出三万块钱，然后把自己收留下。好在三仓虽然讲义气，却不是那种说不出话来的人，他左右权衡之下，觉得还是跟小蹦蹦实话实说的好。即使是拒绝小蹦蹦，但是只要把话说明白了，他能够理解自己的难处，不要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产生罅隙。以后俩人的铁杆朋友还有得做。他打断了小蹦蹦那些激动的赌咒发誓：“你先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坚决，听我跟你说——”“你想说什么？我不听！”

    小蹦蹦一看三仓没有立即答应，就知道他想拒绝，立马大叫起来：“你什么都不用说，说多了白搭。现在你赶紧给我三万块钱，我就算把自己卖给你了。你马上给我安排活儿，挖大粪也好，上刀山下火海也行，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不要工资，管饭就行，工资从那三万块钱里扣。就这样，拿钱吧。”

    三仓真是哭笑不得，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发现小蹦蹦不但越来越不成器，而且越来越天真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把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简单呢？自己大小这是个公司，而且还算是处于艰难的创业时期，竭尽所能做到自己能达到的最好都不一定能成功。小蹦蹦却想让自己用人情代替规则。这样的话自己的事业能干好吗？当然，三仓也想到，这也看得出小蹦蹦考虑问题的极度自私。在小蹦蹦看来，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如他欠下的那三万块钱大。只要他赶紧把三万块钱的贷款的账平了，别人再大的事业被耽误了都与他无关。也就是说，他只考虑自己那点芝麻绿豆的狗屁事，决不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三仓一看自己想解释小蹦蹦都不让自己说话，只是伸着手让自己立马拿钱。他只好说道：“好，我给你钱。”

    说着他就站起来，去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拿钱。小蹦蹦这才转怒为喜，巴巴地看着三仓的一举一动。三仓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小蹦蹦继续眼巴巴地瞅着三仓。实际上就是期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因为他看得出，三仓拿出来的这一沓钱，明显没有三万。三仓说道：“这钱不是我借给你的，也不用你卖身给我抵工资。你欠下贷款，咱俩作为最好的铁哥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患难与共，我也必须跟着受牵连。所以，我出一万块，这钱是我给你的，给了就是给了，你不用还我。至于剩下那两万，你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上哪想办法去？”

    小蹦蹦立马怒了：“三仓你这不是坑我吗！我但凡还有办法，用得着找你来卖身了？我现在的情况是碰天也碰不出一分钱来了，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你。你这么大个老板就拿一万块钱打发我！打发要饭的呢？”

    三仓有些苦笑：“我这几年摊子铺的不小，但我就是个农村出来的，能有多少底货？现在我也欠着一屁股贷款，资金周转捉襟见肘。说真的，我都恨不能跟你借点钱。我手里但凡宽裕，我就先拿出三万给你救急了。但是我这几天想再找地方贷款都还没办成呢。毕竟我现在在全国一些主要城市都设了网点，这一步迈的有点大。让我不管是在人员上，还是资金上面，都不够使的了。咱俩人本来不分彼此，现在你有困难，我可能比你的困难更大，你一定得理解我。”

    “我理解不了。”

    小蹦蹦愤怒极了：“你说你的苦难比我大，也许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听明白你意思了。你意思是我欠着三万，你用钱的缺口可能三十万都不止，所以说比我困难大。可是我也知道，你摊子大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用钱的缺口再大，但你的手里周转的钱也多啊。你手指缝里稍微漏出一点，就能省出三万块了。三万块对你来说实在管不了什么用，但是放在我手里，我的问题就解决了啊！我的问题解决以后，我就能安心地给你免费干活。你刚刚不是说摊子铺大了，在人员方面不够用吗？咱俩这关系，不管让我干什么你都能放心。还不用发工资。这样的好事你上哪找？两全其美的事干嘛不干？”

    这回三仓只能实话实说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但凡我手里稍微能多挤出来一点来，我绝对不会不帮你。然后我即使能挤出三万块来给你，我也不用你来我这里免费干活。因为你的风格跟我这边不合拍。一开始我要来创业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准备干的这一行特别累，特别苦。我刚开始干的时候，就是利用火车上、客车上一些漏洞，我们用这些交通工具来回捎货。反正就是有人在起点收货，有人负责在车上来回捎货，终点有人负责接货，哪头都不轻松。现在我越干越大了，再用别人的交通工具填缝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货运要求了。现在我除了自己的货场越来越大，也开始雇车，也开始自己买车，一些快件甚至都要雇飞机。但是你也看到了，摊子铺的越大，我其实是越累。除了没白没黑要处理各种业务，而且来货急了的时候我这个老板也得当装卸工。我现在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严重透支。你看看我身上这衣服，刚刚去卸货出汗都浸透了。我这里就这样的工作环境，你这些年在家里轻松惯了，干我这一行肯定不合适。你干不了，我也不能让你来受这个罪！”

    没想到，三仓这番开诚布公的话把小蹦蹦彻底激怒了，他愤然而起，指着三仓叫道：“梁三仓我听明白了。你就是既不借给我钱救命，也不用我干活。你好，你真好，发大了翻脸不认人了是吧？既然你无情也别怪我不义。你看着吧——”一边骂骂咧咧，他一边往外走，三仓怎么叫他也不听了。出去的时候，把门重重地给摔了上来。好大的劲头，门摔上来震得整个房间都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