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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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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盆不稀不稠的佐料,是英子跑回家在猪圈里紧急加工的,人粪猪粪,再提过尿罐子倒上点尿,搅拉搅拉。

    冲出来就给宋其果泼在头上。

    宋其果暴跳怒骂之中,注意力全在梁进仓身上,根本没在意小姑娘。

    兜头一盆屎尿泼在头上,他打个激灵冒叫一声,汤汤水水吸了一嘴。

    当即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眼泪鼻涕俱下,肠子都要呕出来了。

    喷溅着呕了一会儿,又噗噗吐出几口粘液,这才捡回一条命似的倒上气来,手伸出去嘶喊:

    “水,给我水……”

    谁会给他水?

    所有围观的村民都高兴坏了。

    呕死才好呢!

    喊了几声没人理,宋其果这才直起身来,透过眼上糊着的佐料,朦胧中看到英子了。

    顿时像发了疯一样冲上去,他要一把掐死她。

    可是一把铁耙子顶在了他的胸口。

    梁进仓冷冷的声音:

    “你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就不用等一年后较量了,今天我就让你躺这里。”

    语气太冷了,冷得宋其果寒毛倒竖,脊背发凉。

    他丝毫不怀疑大仓这话的真实性。

    虽然他二十岁了,个子也比大仓稍高一点,但是此时大仓手里拿着武器。

    而且另外那几个仓都手持镢头、铁锨和东洋刀,眼睛通红喷着怒火,宋其果真要敢动,毫无疑问会被捣成肉酱。

    他想回去叫人,可是叫谁呢?

    他爹肯定不会支持他,那老家伙最会在人前装模作样了。

    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在城里工作,而且好像也不会打群架。

    至于贾家兄弟……不提也罢!

    宋其果强忍着泪水,往后一退,捡起了他满是屎尿的铺盖卷。

    转身要走的时候咬着牙再次放狠话:“梁进仓,一年之内你肯定会死。”

    梁进仓冷声道:“宋其果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得好死。”

    在他的背后,站着被他护住的英子。

    宋家一门忠烈,全是当大官的,宋其果他爹当着村长,根正苗红,而且比大仓都大两岁,平常几个仓见了他都是发自心底的畏惧。

    何况是捡来的区区童养媳,才十五岁的黄毛丫头而已。

    但是今天竟然敢上去一盆屎尿泼向宋其果,可见兔子急了也咬人,真是不假。

    英子扯着大哥的后襟,虽然一再努力让自己坚强,可是眼泪依然不争气地滚滚而下,还有控制不住的抽噎声。

    凭着一腔热血把屎盆子泼宋其果头上,她觉着耗尽了自己半条命。

    可她一点都不后悔,只要泼宋其果一头屎给大哥出出气,她自己就是死了也高兴。

    村民们也很高兴。

    好多人亲眼目睹了宋其果的惨象,见识了现实版的“顶风臭十里”。

    当他拎着铺盖卷就那样走过街巷的时候,每个跟他对上视线的村民都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然后就是等他走远之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大笑。

    待会儿又有村民回来说,宋其果上了客车,又被售票员和司机赶了下来。

    至于他最后怎么离开的,那就无人得知了。

    这些话传到村长家里,村长老婆心疼儿子,迁怒男人,整夜都在怒骂。

    可是难道肥田村长不心疼儿子吗?

    虽然有句俗话说“头生子惯,老生子娇,苦就苦在半截腰”,肥田村长三个儿子俩闺女,因为家里条件好,他家的孩子可是不分大小都很娇惯。

    不过对于这个老生子宋其果也确实是更加娇惯。

    脾气惯出来了,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收敛,上学的时候打架生非那是家常便饭。

    后来在县城上高中,嫌学校宿舍人多太吵,就住在他二姑家里,他二姑知道这个小侄子在家娇惯,也就娇惯他。

    可是姑父和表兄弟受不了他那娇惯脾气,吃饭满盘里扒拉,啃一半的鸡骨头再扔回盘里,臭袜子随处丢,别人的东西看好了不问而取拿着就走……

    继续打架生事不说,还整天逃学,结交街上不三不四的小青年,甚至趁着二姑一家都上班,领着三个穿喇叭裤戴蛤蟆镜的大卷毛来家,抱着录音机跳迪斯科。

    他的衣物啥的是被二姑夫扔出来的。

    没等毕业就辍学了。

    肥田去找五哥,希望这个劳动局长能给侄子安排个铁饭碗。

    让劳动局长好批。

    肥田被批得头皮都肿了,只好跟五哥承认,是的,没错,劳动局不是咱家开的。

    宋其果从那以后就窝在家里吃闲饭,他家也是分了承包地的,但他从不下地干活,去还不如不去,省得锄了禾苗留下草。

    村里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但是肥田又没法给他娶媳妇,因为他小姐姐还在上大学。

    他二哥虽然工作了,但在城里工作的人不像农村人那样早婚,到现在还没对象呢。

    所以把小果的婚事就给隔住了。

    曾经刘媒婆也来提过几次,被肥田村长轰走了。

    娶媳妇嫁闺女总得一个一个来,大的还没婚嫁,小的先娶妻生子了,这不乱了规矩?

    哪有跳过锅台上炕的道理!

    后来小儿子自作主张弄出那么大一个事,跟姓黄的谈妥了才向他老爹摊牌,肥田村长除了被老婆要挟之外,也有点理解儿子。

    同时暗暗作了自我批评,觉得自己还是封建思想作祟,儿子既然回到农村,就应该按照村里的风俗办,到了年龄赶紧给他娶媳妇才对。

    眼看着比自己年龄小的都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小果能不眼馋吗?

    咱家又不是条件不好娶不上媳妇!

    种种原因,让肥田村长屈从了儿子和老婆,跟着干了一回糊涂事,让他在村里形象大毁。

    肯定对儿子一肚子的怨气。

    现在听人说小果被大仓家泼了一身屎,带着一身屎上了客车又让人赶下来,肥田村长在心疼儿子的同时,也是恨儿子。

    你说这小子跟家里人得多大仇恨,你让人泼一身屎,难道就不会回家洗干净换身衣裳再走吗?

    连家都不回了,难不成你一辈子也不回家,不想见你的父母了?

    更深恨大仓一家人,不管小果怎么不懂事,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他这个村长一个面子。

    没想到根本不拿他这个村长当回事。

    看来也没把他家那些在外面坐镇的哥哥放在眼里。

    好多年了,老宋家一直被人崇敬,仰慕,毕恭毕敬,他宋肥田就是到了县里,那些领导对他都客客气气。

    现在居然被本村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给无视了,肥田村长觉得接受不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要让所有人知道知道,老宋家的威严不容侵犯。

    要不然有一就有二,以后还不得谁也可以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肥田是这样想的,既要让大仓家栽个跟头,但又不能让人从表面上看出是自己做的。

    让他们心知肚明是自己做的就行了。

    大仓一家孤儿寡母的没啥本事,很容易对付,唯一的难点就是大仓现在跟贾家五兄弟打得火热。

    那五个大块头成了大仓的打手,比较棘手。

    所以要想动大仓,先要去其羽翼。

    对付那五个大块头也得讲究个策略,毕竟自己有把柄在贾家手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既要把贾家弟兄五个制住,又不能让贾家知道是他宋肥田干的,这事有点难度。

    肥田村长琢磨了两天,终于有了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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