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中村的小卡片
45岁,在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年龄。这恰好是独孤青云今年的年龄,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人到中年不如狗。而他这条老狗,则属于狗中的困难户,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独孤青云这半辈子活得鸡零狗碎,满地鸡毛,却总是幻想着疲惫不堪的生活中会突然出现一道光,照亮自己前行的方向。独孤老爹本来给儿子起的名字叫独孤成功,一辈子也没有获得什么成就的老爹,把成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年少轻狂的独孤青云,觉得成功这样的俗气的名字配不上他的凌云之志。上大学的时候,独孤青云毅然决然找到同学在派出所当所长的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独孤青云。独孤青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独孤的成功,小成靠勤奋,大成还是得有个好爹。
活到45岁,独孤青云这半辈子只谈了一次恋爱,一谈就是10年,一想又是10年。20年就像做了一场梦,而他却迟迟不愿意从梦境中醒来。这也充分说明,独孤青云是个恋旧的人。就像他现在居住的这个出租屋,一住就是20年。自从唐小糖陪着他一起搬进来,再到唐小糖因为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而离开。出租屋里所有的家具和家电都和20年前一模一样,都是唐小糖陪着他一起去买的。用了20年的旧冰箱,就像一头将近死亡的老牛,压缩机制冷的声音呜呜作响。还有那台锈迹斑斑的洗衣机,已经不知道修过多少次了,修洗衣机花的钱已经超过了买洗衣机花的钱。洗衣机壳上锈烂的孔洞,像是一个个的蜂窝,看久了会引发密集恐怖症。
唐小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当年他们之所以选择居住在这个地方,只是因为楼下有一家糖水店。唐小糖喜欢喝糖水,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独孤青云刚认识唐小糖的时候,就听唐小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生活已经够苦了,必须给生活中多加一点糖,才能够有勇气活下去。
独孤青云的脑海中经常会闪现这样一幕。每每周末都时候,独孤青云搂着唐小糖,唐小糖搂着硕大的奶茶杯子。两个人在距离家不远的小河边散步。
唐小糖会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天空中的云朵喊道:“独孤青云,你在天上干什么呢?快给本姑娘滚下来,滚到本姑娘怀里来。”
喊完后,唐小糖便会“吱吱”的笑个不停。这时,独孤青云也会跟着笑,一边把怀中的唐小糖抱得更紧了。
独孤青云被公司辞退,已经有一周时间了。20多年两点一线,忙碌而有节奏的工作一旦停下来,独孤青云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车陂城中村里面的小巷子四通八达,像是一个复杂的大迷宫,第一次走进来的人往往都会迷路。小巷子里每天往来人最多的时候,便是早晨和晚上。每个工作日的早晨,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们,像一群群的蜜蜂倾巢出动。晚上的时候,又带着一天收获的兴奋,从四面八方云集回来。坐在路边五花八门的小吃摊前面炒个米粉,煮碗云吞,吃笼包子,啃个鸡腿。再或是吃个猪脚饭,喝杯啤酒,喝杯奶茶,便是一天之中最大的幸福。
独孤青云迈着懒散的步子在小巷子里面穿梭,散落在地上几张印着性感美女头像的卡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样的小卡片,在城中村的小巷子里每天都会出现。往往是晚上的时候被人丢在巷子里,早晨的时候又被人打扫干净。今天的这几张卡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出现在白天的巷子里,这才是让独孤青云感到好奇的原因。
独孤青云弯腰从地下捡起一张卡片来,认真的阅读上面的小字。卡片上面写着:释放男人的快乐,体验激情的时刻。
作为一个在城中村中生活了20多年的老广漂,这样的小卡片孤独青云并不陌生。城中村这个荷尔蒙最集中、最旺盛的地方,如果说这个地方的年轻人除了吃饭睡觉,爱岗敬业,再没有其他别的需求,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让独孤青云感到好奇的倒不是小卡片本身,而是这张小卡片上竟然赫然印着:合法经营,杜绝疾病。
这么多年来,公安机关一直都在打击非法卖淫嫖娼活动,虽说有些时候是越打越多,就像打不完的苍蝇、抓不完的贪官一样。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卖淫嫖娼的形式也紧跟社会前进的步伐,变得形式多样化,服务丰富化,收费合理化。甚至是,身穿外卖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有可能送达的外卖就是她自己。真实有效做到了,准时准点,上门服务,内容精彩,五星好评。但是,胆敢公开说自己是合法经营的,这还是独孤青云第一次遇到。
闲着也是闲着,独孤青云掏出手机来添加了小卡片上的qq号。这种小卡片上面通常不会印有手机号和微信号,因为现在的手机号和微信号都是实名认证的,警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本人。qq就不一样了,这些人通常会通过非法手段购买几个手机号,通过这几个手机号就可以申请几十个qq号。这样,就给警方的侦破工作增加了一定的难度。
对方的qq名叫晴雯,这很自然的就让独孤青云想到了红楼梦里的晴雯。红楼梦里的晴雯聪明漂亮,伶牙俐齿,性格爽朗。
几分钟之后,晴雯通过了独孤青云的qq申请。一个南方口音,说话嗲嗲的女孩声音,从qq里面传出来。
“靓仔你好,很高兴为你服务。”
独孤青云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声音竟然如此的甜美。
独孤青云有心调侃一下对方,他捏着鼻子录制语音,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靓仔?”
对方的语音很快也回了过来:“呵呵,难道你还是个女生吗?”
独孤青云想说的是,对方女孩的笑声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