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陆县丞恕
南郡郡城,城南大道上。
一个占地十亩的小庄园赫然映入眼帘,这便是为过往的人员提供住宿的客舍。
客舍由三进平房院落构成,前院的空地是用来停放马车的,但有官员将马车停下,便会有舍人上前招呼。
走进前院,东西两侧是一排不高的厢房,西边的厢房中是一排排大通铺,那是给没有爵位的人员提供的。
东边的厢房则是独立的隔间,这是专门给有爵位的官员入住用的。
客舍严格按照爵位的高低提供相应的服务,除了住宿环境的不同,不同的爵位所提供的饭食也是不同的,
如爵位大夫、官大夫以上的,按其爵级规定供应饭食。出差者的随从,每餐粝米半斗;驾车的仆,粝米三分之一斗。
古代的官和吏是有明显区别的,按秦国来说,官通常是有爵位达到官大夫以上才能转任地上官职,
吏员则可由当地选拔一些有特殊才能得人出任,有无爵位并没有严格的要求,有些吏员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混上一个爵位,
可见秦国的爵位何其难得,要不在战场拼死斩杀敌军,要不就如李斯、韩非一般有说君王获赐爵位。
就拿安陆县丞恕来说,也是在长平一战中,获得官大夫爵位后这才经南郡郡守腾举荐出任安陆县丞。
客舍的小院中,两鬓斑白的舍人悠然地靠在石柱上,在和煦的日光下懒懒地假寐。
吧嗒
一阵脚步声传来,舍人的虎目一睁,眸光中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显然这舍人年轻时也是一个在军中厮杀的莽汉。
舍人远远地看着一个头戴板冠,一袭褐衣长袍,两撇八字小胡嵌在方正的脸上,让人看上去威严中不失一份儒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到郡城述职的安陆县丞恕。
舍人猛的一下站起身,满脸堆笑,略带谄媚地迎上前问道:
“大人回来了,可要先备下一些饭食?”
县丞恕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眉头微微一皱,不冷不热地说道:
“尚未到用饭时辰,你这舍人怎的为我安排甚的吃食。”
听县丞恕有些不快,舍人也不慌张,笑呵呵说道:
“呵呵!依照大人的爵位倒也不需如此的苛责!”
县丞恕也懒得和舍人理论,淡淡地问了一句:
“今日可有书信传来?”
闻言,舍人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说道:
“瞧老汉这记性,若不是大人问题,险些误了大人的大事。”
说着,舍人转身走进房间,一会儿双手拿着一封书信说道:
“这是今日安陆县传来的书信,老汉本想着待大人回来便将书信呈上,哪曾想竟然险些忘了,真当该死!!”
县丞恕接过舍人递来的书信,问道:
“来人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来人是郡城的邮驿,并未留下什么话。”
“过半个时辰,备下些饭食送到客舍来。”
说完,县丞不理会一旁的舍人,拿上书信匆匆地回到了客舍。
客舍中,跪坐在软席上的县丞恕迫不及待的拆开书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信中左县尉阳将安陆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书信的最后说了自己的一些担忧,
并催促县丞尽快结束郡城的工作,回到安陆县主持案件的审理。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县丞恕,脸色变得格外的凝重,他不认为左县尉阳的担忧是毫无道理的。
就在他到郡城述职的这几天,郡司马元还多次侧面和他打听关于右县尉护的消息,
并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与右县尉护的关系,并拜托他多多照拂。
若是一切真的如左县尉阳说的那般,案件牵扯到右县尉护,那么他所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右县尉护,恐怕郡司马元也会出面干涉,
到那时若是自己这一方没有强力的人支持,恐怕案件只会不了了之,那关押在牢中的学室弟子喜恐怕就要成为替罪的羔羊了。
县丞恕将书信怀中收好,匆匆离开了客舍,向着郡守腾的府邸走去。
与此同时,城东郡司马元的府邸中,
隶臣苟正拿着右县尉护的亲笔书信,战战兢兢地站在郡司马元的面前。
郡司马元看着略显惶恐的隶臣苟,随手接过他手中的书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家主人当真不知道国法为何吗?竟然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听郡司马元的喝骂,隶臣苟额头冷汗涔涔地往外冒,苍白的脸色看见一丝血色,不断抖动的双腿,险些让他跪了下来。
郡司马元骂了一阵,或许觉得和一个奴隶说得再多也是无用,稍稍沉吟一会,说道:
“你且先下去吧,万事等我见过郡守之后再说。”
郡守腾的府邸门前,
县丞恕和与郡司马元不期而遇,县丞恕忙上前拱手道:
“下官见过大人!”
对于在郡守府邸门前遇见县丞恕颇有些意外,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今日郡守不是召见过县丞,怎的连夜赶回安陆县,到郡守府邸有何事啊?”
县丞恕也疑惑郡司马元的来意,于是拱手回答道:
“下官特来向郡守大人辞行,正打算连夜赶回安陆主持政务。”
郡司马元不疑有他,点点头道:
“嗯,如此就一同去见郡守大人吧。”
听郡司马元如此说,县丞恕的心里慌得一批,虽然不知道郡司马的来意,但大概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本想着找到郡守腾说明安陆的发生的事情,如今看来也好另外再寻机会了。
二人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来到郡守腾的书房,
书房中,郡守腾正埋头案牍之中,见二人联袂到来颇感意外,疑惑地问道:
“两位联袂前来,可是有何紧要之事?”
县丞恕偷瞄了一眼郡司马元,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急忙上前开口道:
“适才下官收到县尉阳催促下官回县寺的书信,特来与大人辞行!”
郡守腾放下手中刀笔,认真地看了一眼县丞恕,随后说道:
“安陆县地处边境,想来也并不安定,早些赶回去也好,这边本官就不留你了。恕的功绩本官自会向君上奏明,想来不就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如此,下官谢过大人的抬爱了,就此告辞!”
说完,县丞恕转身出了书房,许是走得太快,左县尉阳的书信不慎从怀中掉落,身后的下人发现,追出门外哪里还有县丞恕的影子。
下人只得拿住书信等待书房的门口,直到郡司马元离开书房,这才走进书房说道:
“方才安陆县丞有书信遗落在府上,大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拿来我看看!”
说完,郡守腾从下手手中接过书信一看,脸色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对下人吩咐道:
“此事不要外传,明日卯时前备好马车,随本官去一趟安陆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