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
天涯剑,是陈月生的佩剑。
与他出生入死多年,早就诞生了灵智,非他不认。
当年封印魔主,若非天涯剑灵威震荡,恐怕陈月生早就淹没在群魔的围攻之中,被开膛破肚而死。
而今,竟有人打主意打到了它的身上。
回眸一瞥身前这位锦衣华服,吊眼薄唇的俊俏男子,陈月生嘴角不由地勾起嘲意。
萧少良,九占鹊首徒。
威风八面,风流倜傥。
诸多师妹师弟眼中的好好师兄,天才子弟。
但陈月生却清楚,此獠善于投机取巧,自私狡狯,剑走偏锋尚且睚眦必报。
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秃鹫、毒蛇!
二十年前陈月生修为散尽,他终于不再费力伪装,渐渐露出獠牙。
萧少良觊觎天涯剑良久,对李桃儿更抱有不轨思想。
一旦陈月生离宗,他就能伺机而动,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少良双眸狭长,眯眼笑道:“陈师兄既已是凡人,手持天涯也无用,放在鞘中也吃灰,不如留与青玄宗,转给真正需要之人,也算是临走时作一件善事。”
“哦?”
陈月生转过身面对他,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似乎真觉得此建议可行,“你想让我转给谁?”
萧少良心中意动,强忍激动微笑道:“师弟素来习剑,正巧差一柄好剑,不如”
“你很想要?”
不等他开口说完,陈月生插嘴道。
“想。”
萧少良含笑道。
“你也配?”
陈月生笑容瞬间收敛,推开对方拦路的手臂,迈步前进。
“你已不是青玄宗弟子,没资格带走天涯剑!”
萧少良脸色阴沉,声音冰冷严厉,“天涯剑,是一柄好剑,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拿出去也是被抢,留在青玄宗又如何?留与你的财富够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几张符箓也够你保全己身,你太自私了!”
“我未下山前,我依旧是青玄宗弟子,天涯依旧是我的剑!”
“自私!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对我评头论足?”
陈月生沉声驳回,似笑非笑道:“而且我记得你那晚好似穿的玄色长袍。”
萧少良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慌张,强行压了下来,脸色镇静无波,道:“你我听不明白师兄的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
陈月生甩手,毕竟现在的他才是宗门的新星,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怎么拗也拗不过他。
嗡~
陡然陈月生一手抽出天涯,手指轻抚剑身,惋惜地看着这位陪伴自己许久的老伙计。
天涯剑剑鸣哀婉,似在哭悲回应。
“天涯剑是一柄好剑不错,好鞍配好马,好剑配英才也是这个理,可如你这般货色,还不配染指天涯剑!”
陈月生沉吟片刻,霍的将天涯剑往上一抛,“去吧老伙计,你自由了!”
天涯剑旋即如挣脱了樊笼的飞鸟,倏地升起,剑气冲霄,在空中盘旋良久,游绘真凰吞星异象。
众人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异象很快飞解,溶作点点霞星,渲染天际,成为一片赤凰展翼火烧云。
之后天涯掠下,在其主周围绕了几圈。
最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唳鸣,化作流光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你!”
萧少良双目瞪大,表情难以置信,眼眸震惊又愤怒。
天涯剑可是青玄宗镇宗宝剑之一。
当世之名剑。
传闻乃一头真凰转世。
非其主之令不可调离。
如今就这么离开了,消失了!
陈月生宁愿将其放生都不肯将其交给自己!
“陈!月!生!”
萧少良目眦欲裂,心中感到了极大的羞辱,怒火横生,再也不顾礼仪,咆哮而出。
他想要当众灭杀了此人。
可他不能这么做。
一是不值得,二是不能。
萧少良强压怒火,鼻孔喷出热气。
滚吧,快滚吧,别让我再碰见你。
你的美艳师尊,你的纯洁师妹,都将是我的!
锦衣青年冷冷一笑,旋即道出一声冷哼,转头御剑离去。
陈月生视而不见,转身面朝殿内,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
杂陈情绪淤堵心头,最终俱化作一道轻叹与一次长揖。
“此番离去,便与青玄宗再无瓜葛!”
返回偏僻的屋舍处。
推开门,果然在小木桌上看见一些杂乱的物事。
一张地契,几张钱庄的账单,还有一叠不用法力就能激活的低级符箓。
陈月生从屋外拿来平时锄地用的锄头,花了一些时间将床底凿出一个大坑。
从坑中拿出一个物事放入怀中,随后将坑填补。
床摆放回原来的位置,一切恢复原样。
随后换了一身朴素衣饰,将宗门玉牒,宗门服饰通通卸下,净身出户。
不久后。
一身淡粉衣裙出现在小屋门口。
推开门。
看见桌上完封不动的行李先是一怔。
随后上前翻找,连夹在符箓中间的几张高级护身宝符都被抽出。
顾盼间正好瞥见那叠好放置床上的千剑峰弟子服。
砰!
李桃儿一掌拍碎木桌,木屑子弹般溅射,炸得到处都是。
她表情愤愤,柔嫩素手紧攥到发白。
“还在生我的气!还在生我的气!”
“我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就是不听!”
李桃儿小女孩脾气似的跺脚。
从小到大,师兄对她百依百顺,无论她说什么,哪怕是错的,他都会耐着性子听上几句,从未显露不耐烦的表情。
而如今,自己好心帮忙,却换来那样的眼神。
那厌恶的眼神,让李桃儿深感伤心,仿佛被无处尖锥利刃戳中,刺痛不已。
难不成是因为修为丧失,导致的性情大变?
李桃儿突然想到。
旋即她又猛地摇头。
“修为没了就没了!我都没嫌弃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简直扞格不通,不可理喻!”
李桃儿怒气横生,骤然灵力爆发,一下将这充斥多年师兄妹感情的木屋炸得稀碎,冷静后又懊悔不已,连连跺脚。
走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陈月生眉头顿蹙。
“原来下山的路这么难走。”
以往习惯了踏空而行的他如今再次脚底亲临大地,才知道这大路的坎坷艰难。
紧了紧怀中的那个物事,他心中纠结。
到底要不要启用它。
反复考量的同时,陈月生也在思虑接下来的路。
那个男人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一定是一位好父亲。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他埋头看路时,不远处,一道婀娜身影款款而落,脚尖点地,如同仙子落尘,姿态翩然。
陈月生抬眸一看,顿在原地,微蹙的眉头舒展而开。
“你怎么来了?”
“来送送你,我或许有了陈叔的消息。”
那人红唇轻启,嘴角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