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衬衫
朦朦胧胧的，许秋音看见她妈妈不停灌酒，酒杯碎在地上，她妈妈崩溃地滑跪在地上大喊大叫，可她听不见妈妈在喊些什么。
年幼的她面对墙站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用头撞墙，一下又一下。
直到她妈妈拖着行李箱离开，门被摔上，黑暗狼藉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咚、咚、咚！她撞墙的力气越来越大，白色的墙纸上留下红色的印记，直到她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安静的病房里，沈潇海调暗了灯光，他守在许秋音身边，眼神忽然一震，看见有泪从她眼角滑落，她苍白的唇不停轻颤。
这一刻，许秋音异常无助又可怜，让沈潇海难以自抑地怜爱她，他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眼泪。
他低低地叹息，心里想她为什么哭？梦到了什么？
沈潇海伸出手，很想摸摸许秋音光洁的额头和乌黑的秀发，温柔地安抚她，可他的手终究在她的额头上方停留了几秒后收了回去。
他怕她醒来后看见会像之前一样情绪激动的抗拒。
医生特意嘱咐过，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静静地，许秋音睁开湿润的双眸，眼前是朦胧的白色天花板，熟悉的场景让她瞬间明白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这里，是她此生最憎恶的地方。
余光里瞥见沈潇海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她瞧，她侧过脸避开他火热的目光。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很不习惯，尤其对方还是个陌生的异性。他的眼神，暧昧的气息太重太重，让她忍不住心慌。
沈潇海被她冷淡的反应扎心了，也是从小被娇惯大的独生子，平时谁都不惯着，也就在她面前这么好脾气。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走了。”他留下一句话起身就走，眼里写满了不甘心。
他寻思他好歹也帮了她，她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实在太过分了……
“谢谢你。”许秋音声音有些哑。
正准备开门的沈潇海眼底一震，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痴痴地望着她反问：“你说谢谢我？”
许秋音垂下两片蝶翼一样的睫毛，样子格外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你在酒吧帮了我，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很有家教。
“都是小事情，你不用跟我客气。”沈潇海笑意温润，心里别提多美了。
许秋音想要坐起来，但她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沈潇海立刻说：“你别乱动，我帮你。”他给她调整了病床的角度，伸手去扶她，她咬着苍白的唇犹豫，他见状拿了枕头递给她，她的手拉着枕头的一头，他的手拉着另一头。
他细心地把她背后用枕头垫高，并问她：“这样可以吗？”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似无意又似有意，在与他目光交织的瞬间移开。
轻描淡写的一眼，让沈潇海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对她的埋怨和牢骚烟消云散。
沈潇海当着许秋音的面给何焕打电话，开了扩音给许秋音听。
“你放心吧，我已经把那位美女送回家了，确认她人没事我才走的。”
“我没骗你，答应你的事情，我说到做到，以后也是。”沈潇海语气有些洋洋得意。
他觉得她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很好懂。
“给，你的包。”他把她的斜挎包放在床边。
许秋音第一件事就是给薛宁宁打电话，看到薛宁宁的微信：秋音，我到家了，你放心吧。
她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眸光瞥见他的衬衫上脏了一大片，想起来是她弄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虽然她很讨厌来医院，虽然她很讨厌被纠缠，可事实是他确实帮了她很大的忙。
许秋音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与沈潇海四目相接，她眼神无比认真的问他：“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努力去适应他眼神里讳莫如深又灼人的情绪。
同时也是她第一次清晰的看清楚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屋子里微暗的灯光下，他笔挺地站在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弄脏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三颗扣子，露出锁骨，他歪着头盯着她看，唇上的笑容痞痞坏坏的，狡黠明亮的眸子让她拿捏不透他的心思。
但有一样许秋音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有男女之间的非分之想。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在电视剧里看过，但在现实中，她头一次被异性用这样灼灼却坦荡无比地目光凝视。她本应该害怕的，但她却只觉得异常慌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他的眼眸，很清澈，充满善意，降低了他眼神里的侵略性，所以她才不害怕。
“我姓沈，叫潇海，潇洒的潇，海洋的海。我看咱俩差不多大，你可以叫我潇海。”他昂着头，笑容潇洒帅气，举手投足散发着矜贵和自信的气息。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沈潇海眼神狡黠地明知故问。
“许秋音。”她淡漠的回答，眼神看向他脏掉的衬衫，垂下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的衬衫……对不起。”他的外套上的香水味虽然很淡，但还是让她很排斥。
害，他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再说，她这样楚楚可怜，他怎么忍心责备她半句。
不过嘛……他的笑容染上一丝狡猾：“我接受你的道歉，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眉心起了褶皱：“你的衬衫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人吗？”沈潇海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雅痞地歪头，柔软蓬松的碎发落下几丝，“这样吧，你赔我一件衬衫，款式和我这件差不多就行。”
“我不会买男生的东西，我给你钱，你自己买。”许秋音果断拒绝。
沈潇海一听这话心里更惊喜了，看来她应该没有男朋友，而且感情经历也很少。
他笑容坏坏的逗她道：“不会就去学啊。反正呢，你要真的有诚意对我表达歉意，就按照我说的办。”
许秋音有些无奈：“那好吧。”说完转开头不在看他，偷偷深呼吸。
或许是与他对视久了，她感觉心里头没那么慌乱和紧张了。
沈潇海见她又不不愿看自己了，面色微微尴尬。
他识趣地出去，冯叔带着晨姨赶到了病房，可把晨姨心疼坏了。
许秋音打完点滴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晨姨给她披上大衣，扶着她出了病房。
外面的长椅上，沈潇海立刻站起身来，将一张字条递给许秋音，非常有诚意地微笑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买好了衬衫，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亲自上门取。”
他想套她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
沈潇海平时出门不带名片，谈生意的时候有助理负责递名片。他刚才特意问护士要纸和笔写的私人号码给许秋音。
许秋音心里纠结要不要接，紧紧抿着唇没言语，晨姨赶忙打圆场，接过纸条后礼貌的说：“今晚多谢您对我家姑娘的照顾。”
第二日下午，许秋音躺在床上养病。
手机里和薛宁宁视频通话，她把昨晚的事情告诉薛宁宁之后，薛宁宁叮嘱她说：“那个人摆明是看上你了，不过像他那种公子哥，估计是个海王，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等他真把你追到手，转头就会劈腿的。”
许秋音抿着唇，沉思一下后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没关系，他对我有什么想法，是他的事情，我不关心他怎么想。”
“反正你记住，烈女怕缠郎，要不衬衫我帮你买了给他送去吧，我直接和他说清楚，让他断了贼心思。”薛宁宁言语间对沈潇海有些鄙视。
“不用了。”许秋音淡漠的说，“既然是我欠他的人情，我自己去还。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昨晚确实帮了我们。”
“那好吧。”薛宁宁点头。
挂了电话，许秋音看着手机里拍下来的字条，上面他的字迹工整好看。回想起昨夜沈潇海不顾一切把她送到医院的情景，心头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她的手指有些犹豫地悬在删除键上面。
她，该不该给他一个机会呢？给他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
一周过去了，沈潇海等许秋音的电话等得花儿都谢了。
如果他真要调查许秋音，他一定能查到她的住址。但那样就没意思了，还显得他多上赶着似的，再说，他现在了解许秋音非常慢热，他太主动了，只会让她抗拒，把她吓跑。
手机响起，是何焕。
“你的快递怎么寄到我的酒吧来了？”何焕纳闷道。
沈潇海顿时明白了，追问何焕：“你快递拆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衬衫。”
何焕立刻照做，惊讶地笑道：“你有千里眼啊。还真是衬衫，乳白色的，不过怎么有三件一摸一样的啊，好像尺码不一样，你买这东西干嘛？”
“挂了。”沈潇海头疼地揉眉心。
他本以为在医院给许秋音留下了好印象，还自作聪明的制造了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却没料到，她决绝得这么彻底，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呀。
沈潇海气不顺，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拒绝过他！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她越是躲着他，他就偏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