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叫高阳
我叫高阳。
我的出生就是一场不幸，我的父亲是一个瘸子，母亲是一个疯子，半疯半傻，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我的到来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父亲只能拖着他，那已经瘸了腿，不断的外出寻找工作，他每次工作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小零食，但直到那次，他再也没回来。
那时我突然生了一场病，一场大病，如果治疗光手术费都要十万。
父亲坐在床沿边，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母亲则坐在父亲身边，不断的抹着眼泪，低声抽泣着。
“哭，哭什么，哭能把娃得病哭好？。”父亲将手中的香烟熄灭，看着母亲。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脸，试图记得我我的容貌。
“别哭了，钱我来想法儿。”父亲看着床上的我，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
然后父亲就出了门，一连三天，了无音讯，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村长着急的拍着门，朦胧间，我看到村长和母亲说了什么，然后母亲跟着村长着急的往外跑。
之后我就昏了过去，等到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医院，我的病好了，但是我没有父亲了。
母亲扶着我，带我看了父亲最后一眼，棕黄的棺木中，父亲面色惨白，闭着眼睛，与平时他总是笑骂我的形象截然不同。
母亲在旁一直抹着泪，这一次也是母亲清醒最长的时间，我怔怔地看着父亲眼泪无声的落下，父亲说过，男子汉是不会流眼泪的。
我咬着下唇，拼命的用衣服，想将眼泪擦干，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下。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长时间，直到最后哭累了，朦胧间我听到母亲唱着我儿时的摇篮曲哄我入睡。
我的人生第一次被黑暗笼罩，我感到了深深地痛苦。
那一年我10岁。
第二天醒来，母亲疯了，这一疯就再也没有醒来，村长把一张存折交给我说那是父亲的抚恤金，我看着上面的20万块钱，有些惊讶，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么多钱。
后来我才知道那老板人很好，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情况多给了些，抚恤金加上老板给的钱总共有一百多万，
母亲变得疯疯癫癫，没有办法我只能把母亲锁在房间里，村长开始帮我们操办我父亲的葬礼，一场很简单的葬礼，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收取礼金，毕竟一个疯女人加一个小孩子，在这世道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
总共五万多的礼金，大家都觉得我们母子可怜，所以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多给了些。
然后村长恬不知耻的要走了四万块，说是请大师傅和团队的钱。
我在自己的内衣里缝了个兜，把存折放到里面，因为我知道那是我们母子两人的命！
之后我们在村子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由于我要去上学，而又放心不下母亲，我只能将他锁在屋里。
但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失踪了。
当我打开门那道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我顿时愣在原地，然后丢下书包，慌张的在村子里寻找。
村长听了后，也组织村民帮我寻找，直到半夜才在山上我父亲的坟墓旁找到了我睡着的我母亲。
那一年我13岁。
由于担心母亲，我便放弃了学业，在家专心照顾母亲，顺便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些蔬果供我们日常吃食。
就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厄运再次降临了，我们这个本就贫瘠的家庭，让我本就黑暗的人生更加黑暗。
那是一个夏天，由于太热，我忍不住去后山的河里洗了个澡，但就在我上岸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一直穿着的内衣没有了。
我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去找了村长。
村长听后，连忙召集了所有的村民问，都有谁去过后山，但大家口调统一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去过。
听到这个消息，我绝望的坐在地上，拉住母亲的手眼含热泪的看着她。
那一年我14岁。
我带着母亲进了城，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再次光顾我们的，毕竟我们家里还有父亲留下的积蓄，以及那一万礼金，一个小孩和一个疯女人是守不住这些的。
我在垃圾场找了一个破旧的房子住下，垃圾场老板看我们可怜，给了我一个看门的活，我们算是在这片地区苟延残喘下来。
夜里，我总是偷偷哭泣，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自从12岁开始，我就要照顾整个家庭，我没法读书，没法上学，甚至没法工作，因为我不能离开我母亲的视线之内。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站在我床前，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嘴里不清楚的唱着什么歌。
但是我就像是幸运之神的绝缘体一样，幸运之神从未降临，反而黑暗不厌其烦的笼罩着我。
在我有一次外出去买米面的时候，刚回到家，我就惊呆了原地，屋里就像是遭到了强盗抢劫一样，所有东西都被掀翻在地，我急忙跑到床边查看，压在床板下的存折是否还在？
当看完后，我顿时绝望的蹲在了地上，都没了，所有的钱都没了，但是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
垃圾场的老板告诉我，垃圾场要拆，所以不能留我当保安了，我要自己另想一个出处。
夜晚我问母亲是否有人闯入家的时候，从她咿咿呀呀的话语中，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有个流浪汉路过我们的房子，看见屋里只有我母亲一个疯女人起了歹心，母亲拜托他买个东西，他以此为由，洗劫了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
而且这个交易是我母亲主动提起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竟让母亲将一个陌生人放了进来
我顿时呼吸一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我不敢相信造成现在这样的凶手竟然是我的母亲。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床上静静的发着呆。
我开始思考，我们该如何存活下去，那是一个冬天，北方的冬天异常的冷，没有钱买炭的我们注定会冻死在那个夜晚。
我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一生算是走到头了，看着旁边痴傻的母亲，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我用所有的钱买了吃的，全部是我和母亲曾经最喜欢吃的。
母亲看起来很高兴，在一旁手舞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我没有兴趣在意母亲比划着什么，只是微笑着催促母亲赶紧吃，但当母亲把所有的好吃的通通夹到我的碗里时，我的手有些颤抖。
但看着母亲，还有我们这所谓的“家”。
我也渐渐狠下心来。
等到母亲吃饱后，她回到屋子里拿了什么，而我则是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刀，不一会儿，母亲捂着鼓鼓的口袋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兴奋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住母亲，母亲似乎想从兜里拿什么，我抢先一步一把将刀捅进了她的心脏。
母亲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没有反抗，只是继续抱着我。
我早已泪流满面，说道。
娘，对不起，孩儿不孝，没法让您享清福，一会儿孩儿就下去陪您。
而母亲则是微微一笑，这一瞬间，他好像不痴不傻了，就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
阳儿，乖，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牛奶饼干。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整袋被压成碎末的饼干。
那是我曾经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时我才知道了，她用满屋子的东西换了什么，她没有换自己喜欢的东西，当她看到别人的第一眼第一想法就是问别人有没有牛奶饼干，当她得知有的时候，她欣喜若狂，用全部家当换了这一包饼干。
我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流一般倾泻而下。
我声音颤抖的喊道“娘！”
这时，母亲就好像变正常了一般，微笑的看着我说道。
阳儿，这些年是妈拖累你了，让你没法上学，没法读书，是妈对不住你。
母亲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但却像一柄柄钢刀一般，插入我的心脏。
我将母亲抱在怀里，将刀拔出来，狠狠一刀插入自己的腹部。
我躺在地上，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这最后的温暖。
但最后我没死，听把我送来的老板说，看到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后，我的母亲就像疯了一般，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明明胸口有一处致命伤，但她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老板，带老板到了我们的屋子里，并且打了120。
听着老板讲述的这些，我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等身体情况好了些后，我在护士的搀扶下，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
我由于是未成年，不用负法律责任，我抱着警察，求着他让他将我枪毙，警察怜悯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之后，警察把我们的存款追了回来，看着手里的存折，我有些不敢置信。
原来这么轻易就能要回来！
顿时我就被内疚淹没，用剩下的钱给母亲选了一处最好的墓地后，我跪在母亲的墓地前，一巴掌一巴掌的抽打着自己，我希望这样折磨自己以来，减轻我的负罪感。
我整整跪了三天，滴水未进，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饿死自己，让自己和母亲团聚。
当我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慈祥的看着我，我崩溃大哭，上前抱住母亲，不停地道着歉。
母亲一直安慰着我，然后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最后在我表达想和母亲团聚的想法的时候，母亲罕见的冷下了脸，母亲严厉的批评了我，并且让我不要太自责，好好的生活下去。
等到我醒来，还是在医院，还是垃圾厂的老板。
真是奇怪呀，当时的天气那么湿，但我却老远就看见有一道浓烟往天上飘，当时正好我也在扫墓，我就赶过去看看，就看到你晕倒在你母亲的墓碑前。
而燃烧的正是你母亲坟上的草，真不可思议啊，刚好有一些枯草被风吹到你母亲坟上，然后刚好燃烧起来。
听完老板讲的话，我泪流满面，久久无法回神，之后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不再让母亲担心。
之后我奔波各处，遇到了一些流浪的孩子，我就将他们带在自己身边，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去积攒功德，去赎罪，让自己的母亲在下面过得更好一些。
我教他们认字，我带他们赚钱，当我们看到街边的一些染着头发的人，大家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畏惧的时候，为了不被欺负，我毅然决然的带着大家去染了头发。
之后我领着他们艰难的在这座城市生活，我就是他们的老大哥，艰难的将他们抚养长大。
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为他们的人生带来一丝丝光亮。
我的人生是黑暗的，但是我希望他们的人生是光明的。
我叫高阳，一生像阳，却从未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