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醒
时薇苒是被一阵嬉闹声给吵醒的,她趴在桌上,缓缓地转动着双眼。
枕着的胳膊因为长时间支撑着身体而变得酸麻,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手臂上爬行。
她慢慢地伸展着手臂,试图缓解这种不适感。
与此同时,她的脖子也发出了抗议,僵硬而酸痛,转动起来都有些困难。
她轻轻地扭动下脖颈,发出了几声“咔咔”的轻响。
这时,时薇苒的思维才慢慢复苏,她记得自己今天是跟男朋友小林还有一群业主去工地维权。
一群人到了烂尾小区的门口刚拉好横幅,蓦地刮起一阵邪风,紧接着就是一场劈头盖脸的急雨。
一群毫无准备的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在初春的微风中瑟瑟发抖。
十分钟不到雨就停了,但是大家的心也散了一半。
有人怪组织者选日子没看黄历,有人怪小区地方太偏,导致当地的天气预报都不预报这里的……
当初的积极性都不复存在,还好组织者也不是凡人,一顿慷慨激昂的输出,让大家稳定了军心,继续驻守,积极抗争!
终于等来开发商,以为能谈判出个子丑寅卯,结果,无良开发商不但不解决他们的诉求,还出现一群闲散人员来驱逐他们。
在推搡中,她的眼镜摔碎了,跟男朋友也跑散了。
要知道,时薇苒是一个两眼都六百度而且还散光的近视眼,没了眼镜的她,犹如一个乱窜的无头苍蝇。
眼前的建筑物都成了一坨坨各种颜色的模糊物体,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像随时会出现怪物吞噬她。
工地本就坑坑洼洼,又是烂尾工程,没有任何警示标识,她一个不留神就摔进了一处挖开的地基里。
她只觉得整个人突然就失重了,还听到不远处有人惊讶的叫喊,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恢复知觉就是现在,浑身都好痛,牵动着的她的每一根神经。
为什么头痛的那么厉害?可能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头。
为什么眼睛也又酸又胀?可能淋了雨,要感冒了,是感冒的前兆吧。
为什么自己是趴着的呢?可能男朋友带她休息的地方只有桌子可以趴。
时薇苒脑子不断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她自己又不停的给出一个个能解释的答案。
她已经记不清他们这群人是第几次组织维权了,之前几次都失败了。
这次选在工地维权是最大的一次了,还是失败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再组织起人来维权了。
一想到那交出去的几十万首付她就很心痛,这可是她和男友节衣缩食才攒出来的。
为了攒首付,她和男友每天都精心规划着每一分钱的用途,不敢随意挥霍。
购物时,他们更是不敢追求品牌和潮流,而是更注重性价比,精打细算地挑选每一件不得不买的物品。
就连纪念日都不会出门就餐,而是坚持自己动手做饭。
原本想着能在这个城市能有个小家,结果天不遂人愿,先是业主群里传来工地停工的消息,开发商用尽各种理由也没有继续复工,大家才终于确信,房子是要烂尾了。
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维权,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贷款还要正常还,因为双方父母都担心他们断供会影响家里人走仕途。
呵呵,很讽刺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双方父母不但不出钱,还极尽压榨……
不想那么多了,先把眼下过去吧。
唉,眼镜摔碎了,还要花钱配副新的,不然跟瞎子没两样,什么事都干不了,又得花钱,她在心里叹息着。
也不知道男友小林有没有受伤,还好有他陪在身边,不然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就抬起头准备叫小林的名字。
“林……”还没叫出小林的全名她就呆住了。
她赫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教室里,教室里乱哄哄的,有人在追逐打闹,有人在嘻嘻哈哈。
周围有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嘴巴贴近耳朵,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论着。
这些人的身体微微前倾,有时还会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他们的手指不时地指向时薇苒所在的方向,脸上带着好奇、惊讶或者兴奋的神情,似乎是在分享着极为有趣的事情。
从他们的眼神和偶尔发出的笑声中可以推断,他们所说的内容或许正是关于她。
她想男朋友难道把自己安置在一间教室里吗?
可是那个烂尾楼盘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学校啊,再说了,哪有把一个受伤的人安置在教室里的道理,影响人家正常上课好吗。
等等!!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楚的看清周围每一个人的脸,每个人生动的表情,甚至周围学生脸上的小雀斑、小绒毛……
天呐!这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摔一跤把她多年的近视给摔好了?!
时薇苒确实在网上看过有些人自述遭遇一些事情之后,因祸得福反而身体的旧疾治愈了,但是那些事情遥不可及,难辨真假,难道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幸运儿吗?
不对,不对!这教室很不对劲,问题出现在哪?
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努力的想抓住那一点点细枝末节。
终于,她想到了到底是哪里的不对劲。
教室里的设施怎么那么的……古早?!
对!
就是古早!
教室的基础设施都是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但是和现代的多功能教室是扯不上一点关系,是90年代自己上小学时候的教室风格。
油漆刷成的黑板,表面并不平整,有着细微的凹凸,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下一层的黑漆。
黑板上方贴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离黑板不到一米的距离是一张枣红色的讲台,上面放着两盒粉笔和木质的教具,盒子旁边,还残留着一些老师讲课时留下的白色粉笔灰。
眼前的课桌不是现代的一人一座的课桌,而是一张长桌,能同时坐两个人,黄漆涂色的桌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涂鸦、小字……
还有一个用小刀刻出来的“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