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回 请安
天还未亮，卫小娘就自己醒了。
今日一早要去大娘子处请安，心里有事也睡不踏实。
要是在现代，李染只要不上班，就会在家里睡到自然醒，基本上都是吃午饭时间才从床上爬起来。但现在的她是卫小娘，大宅子里的末等小妾，上有大娘子镇着，她只能入乡随俗，晨昏定省。
本还要去跟盛老太太请安的，可盛老太太在泉州的时候就定了规矩，只允许几个孙子常去，一律不准妾室去请安，就算是大娘子也是每个月只去三次的。
今日正是大娘子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是以，妾室们要早早的给大娘子请过安，不能耽搁大娘子带几个孩子去寿安堂。
彩儿在外间听到了小娘轻微的咳嗽声，立刻唤绿箩进来。之前在泉州的庄子里和在江南的卫家，彩儿一个丫鬟就行了，慢点给小娘梳洗也不打紧。可今日赶时间，她一个丫鬟忙不过来，要是晚一点去给大娘子请安，后果可不敢想。
绿箩进来的时候，激动的小脸通红，捧着鱼纹样式的面盆侍立在一旁。待卫小娘净过面，绿箩又捧着面盆退了出去。
彩儿实在没忍住，低声跟小娘告状：“小娘，昨日咱们刚进府，晚些的时候小娘睡了，绿箩就偷偷的跑去林小娘院里了，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偷偷摸摸的从那里回来。”
卫小娘正对着铜镜理妆，手里的钗子顿了一下，透过铜镜看到一脸不忿的彩儿，比她这个主子还气大。
按理说，彩儿是大娘子拨来的二等丫鬟，在卫小娘这也没资格进屋里伺候，可卫小娘人员配备明显很磕碜，只能把二等丫鬟当一等丫鬟用。
且不说被降为三等的丫鬟绿箩第一天就去寻旧主子示下，就连这个二等丫鬟彩儿昨夜也去了大娘子处打小报告。彩儿这气愤正义感爆棚的模样，好似她卫小娘是个傻的，不知道这事一般。
可她卫小娘人微言轻，不能跟主君主母要使唤丫鬟，只能接受安排。且她冷眼瞧着这些时日，这俩丫鬟虽然明里暗里拿她这个小妾不当主子，但总没有谋她财害她命的心思，左不过是想在她这里做卧底，好实实在在的跟她们真正的主子表忠心立大功。
只要自己不跟她们掏心窝子，远着些这日子就还能过。李染知道作为明兰的小娘好日子还在后头，就算不得盛纮的宠，只要熬到墨兰嫁到永昌伯爵府，林噙霜被撵到庄子里，明兰及笈后嫁给顾廷烨，她这个卫小娘的日子就好过些了。
就算不看在明兰的面子，看在女婿的面子上，作为侯府的丈母娘也能在盛家过的轻省些。
眼下她只要防着大娘子的明枪和林噙霜的暗箭，不要再次被填了炮灰就成。
想到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李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抿出了一个忍气吞声的微笑。
彩儿见卫小娘并没有接自己的抱怨，索性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后搀起梳洗好的卫小娘出扶疏阁往大娘子的葳蕤轩迤逦而去。
刚到葳蕤轩大门，卫小娘就运气不好的碰到了林噙霜。李染先行了个福礼，声音婉转道：“姐姐早安。”
林噙霜见只有卫小娘一个，貌若无人的从鼻孔里哼出了声：“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卫妹妹来了，怪道主君昨晚去我那里，说卫妹妹穿着素雅，今日一瞧果真如此呢！”
林噙霜边说边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卫小娘，只见卫小娘梳着高高的同心髻，鬓边只略略的簪了一个镂空镶银的簪子，簪尾悬着一个透亮的白玉，摇摇曳曳的荡起了林噙霜腹内的满腔嫉恨。
再接着往下看，卫小娘的面庞略施粉黛却难掩绝色，尤其在她身着雨过天青色狐毛滚边斗篷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她脊骨莹润，脸秀腮凝。
林噙霜越看越恼火，尤其看到她内里穿着的珍珠蓝孺裙更是火气上涌，气不顺却极力微笑道：“妹妹想必是太过想念主君了，才着意梳着同心髻的吧？”
李染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彩儿梳了什么髻，只觉得铜镜里的发髻很是好看，脸上还是羞红了半边，温言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怎比得上姐姐得主君宠爱，姐姐最是贤良不过，妹妹只是想着好好跟姐姐学着怎么伺候主君主母。”
林噙霜被捧的心里熨帖，继续挖苦道：“妹妹还真是知书达理呢！可惜啊，昨日是妹妹来的头一日，主君还是没去妹妹那里，倒是去了我的林栖阁，闹的我呀一夜未眠，我这身体甚是乏累，眼下还腰酸背痛的呢！”
说着林噙霜就装模作样的扶起了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腰。
这时，葳蕤轩的大门开了，刘妈妈黑着脸看着面前的两位小妾，最后把如炬的目光定格在了林噙霜的脸上，好似她刚才在门后把林噙霜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
卫小娘和林噙霜懦懦的走到了葳蕤轩的正屋，萍小娘和香小娘已经立在了一侧，她俩也去到另一侧乖乖的站好。
没一会儿，大娘子就从里间威慑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刘昆家的。大娘子看着屋里低首垂立的四个小妾，咬着牙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但很快就转瞬即逝了。
待大娘子刚刚坐在主位上，四个小妾就跟排练好的一样给大娘子跪地磕头，齐声请安问好。
大娘子点点头，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冷淡道：“都起来吧。”
一旁的刘妈妈赶紧上前接过茶碗，轻轻的放在一旁的高桌上，刘妈妈的耳报神很快，大娘子已经知晓了刚才林噙霜的炫耀言辞。
环顾了一周，左边的两个小妾，萍小娘虽是个美人，弯眼细眉，可惜行为举止却瑟缩卑微，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又见香小娘更是自己的丫鬟，选她给主君主要是她容貌平常，不足为惧。
但是另一侧的两个小妾就有点危险了，且不说卫小娘，就是大娘子亲选的美艳女子，专门针对林噙霜分宠的，不用描摹她的出众。倒是林噙霜这个狐媚子，自得了主君的宠爱后，多年压的她这个主母不能正宫。
尤其今日她张口闭口都是主君多有宠她，刘妈妈的耳报神还没有听完，大娘子早就血气上涌的出了里间。
只见林噙霜今日着一身桃红的夹棉外氅，滚边上好的狐狸毛托着她楚楚动人的小脸让人心里泛酸。
其他几个小妾都是穿的很素雅低调，倒是她林噙霜竟然敢大剌剌的穿的流光溢彩，似有意盖过她这个主母的风头。
大娘子一拍桌案，对着林噙霜声音响亮道：“你今日倒是威风的紧呢！昨日主君又去你房中过夜了？怎么今日你倒没有扶着腰说身子累告假请安呢？”
林噙霜仗着自己得宠，并没有跪地请错，只略略福了一福道：“回大娘子的话，今早主君特意嘱咐妾身，说大娘子有要事吩咐，是以不能告假不来。”
大娘子冷哼一声，“你倒是巧言令色的紧，仗着自己得宠霸着主君不放，怪不得刚才敢在葳蕤轩门口大声喧赫，看你精神十足也不像腰酸背痛的样子。”
说着，大娘子朝一旁的刘妈妈吩咐道：“刘妈妈，去请家法。”
然后转回头朝地上才知道害怕下跪求饶的林噙霜轻蔑道：“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