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不易再受孕了
李染双手抓着浸透了血的被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扯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微微的抬起头,见到血泊中的婴孩先是惊恐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职业病犯了,脑子里蹦出了心肺复苏的急救画面。
可是她毕竟不是之前身强力壮在产房一待就是一整夜的助产士李染了,此时的李染在一个刚刚经历了难产又血崩而亡的卫小娘壳子里,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加之入眼的画面既恐怖又残忍,李染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晕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
昏睡的李染迷迷糊糊的听见屋里有低沉的男子声音。
“廖大夫不是说无妨,怎么一夜过去卫氏还是如此昏迷不醒?”
李染用意念几经辨识,这应该是昨天喊她恕意的男人,有人喊他盛大人,莫非他就是盛纮?那个林噙霜心尖尖上的纮郎?
“大人莫急,实是无妨,小娘只是小产血崩太过虚弱而至昏睡不醒,并非昏迷。吾昨日依然给小娘施了针法,止住了褥血,又开了补气养血的方子,只需按时给小娘服用,三日内必会醒来。”廖大夫沉声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盛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素,嘴唇毫无血色的卫氏,心里大恸。之前只觉得卫氏敦厚温柔,娴静如素,在她自己的小院里静默如斯的过日子。他并没有觉得她有多重要,只不过是时而兴头来了,宠幸她一二。
虽然他迷恋卫氏的美貌,喜欢她性情敦厚,不厌其烦的教她识字诗书字画,但对于卫氏的情谊总也没莫过风情万千的林氏去。
几年前卫氏生了明丫头也没多增宠爱,自她又有了身孕,盛纮有些时日没进她的院子了。没成想再次见到的卫氏竟然是她一身是血,差点惨死在床上一尸两命。
现在的情况也并不乐观,盛纮见到自己的儿子一落娘胎便没了气息,他怎能不锥心。尤其是孩子的眉眼跟自己一模一样,盛纮更是决心要发狠惩治照顾卫氏的一干人等。
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卫氏能不能醒来。
许是失去了才知弥足珍贵,盛纮看着死而复得的卫氏,心有戚戚然。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他性情敦厚的卫小娘皮子里已经住了别人。
盛纮接过廖大夫递过来的药方,食指微抖。
廖大夫见怪不怪,依旧不疾不徐的嘱道:“大人,这是新开的药方,小娘生产时大汗伤津、脱力伤气、生产伤血,急需止血生津,又恐小娘血不归经,虚不受补,遂昨日开的那副只有当归补血调经行瘀止痛,再佐以臣药川芎上行头目,下调经水,中开郁结,旁达四肢,兼桃仁6克一日一副。刚观小娘脉象,幸而平稳似有康健之迹,今日可加炮姜2克以温津健脾,炙甘草2克以补气养身。”
盛纮点头如捣蒜:“廖大夫妙手仁心,吾这就差人拿着药方去抓药。”说着盛纮转身喊了小厮给廖大夫封上厚赏,并好生相送。
廖大夫拱手称谢,就要抬脚的空当,屋里呼呼啦啦的进了十几个妇人。
李染当然不知道是谁,刚才在廖大夫絮絮叨叨的医嘱中意识已经清醒了,只是她动不了,也睁不开眼,躺在床上好像魇住了一样。
她刚穿越过来,跟卫小娘的皮子不熟,目前还支配不了,看来且得磨合磨合了。
突然耳膜被震,一个高亢的女音超分贝的砸了过来。李染心头一紧,打起精神,倒要听听是谁这么的不管不顾。
“廖大夫,卫氏如何了?”女人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廖大夫被王氏的阵势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拱手道:“小娘已无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王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无碍就好。”
廖大夫想起来什么,又恭敬道:“如若贵府有山参,可给小娘服用,如此恢复的就快了。最好是那种老山参,千年的就更妙了。”
王氏刚要答话,盛纮立刻接了:“廖大夫,你那药房是否有老山参?”
廖大夫摇摇头:“我那只有些零碎山参,上好的老山参不易得,大都出自京城以北,更是路途遥远,就算有银子也不好买得。若大人有门路,可托人去寻,兴许能寻到。”
盛纮想要弥补对卫氏的愧疚,连连喏道:“多谢廖大夫提点,我定差人细细寻来。”
廖大夫刚要准备拱手告退,王氏身边的刘妈妈扯了扯王氏的衣袖,王氏这才想起来要问廖大夫什么。
她见廖大夫要起身,立马脱了口:“廖大夫,我家卫妹妹真真可怜,胎大难产以至她差点殒命。”说着她拿着帕子点点眼角,换了个哭腔继续娓娓:“卫妹妹是家里遭了难才进的盛家,好容易在盛家过了几年松快的日子,这又惨遭劫难……不知道我这可怜的妹妹,是否还能为盛家诞育子嗣?”
廖大夫一阵唏嘘,这大户人家妇人心里的弯弯绕他见的多了。盛家主母刚刚说了一大堆不过就是为最后一句话做铺垫而已。他皱皱眉头,一脸的为难相,斟字措词道:“小娘因难产血崩而伤了身子,怕是……怕是以后不易再受孕了……”
廖大夫说完,低下头不敢看王氏,所以他没有看到王氏眼底瞬间即逝的惊喜。
王若弗是世代簪缨的大家出来的,她原本可以在盛家统揽大权,舒舒服服的做她的当家主母。没成想林噙霜这个狐媚子偷偷的爬上了主君的床还被盛纮抬为了贵妾,她心里别提多堵了。
娘家出手干预,无奈之下才买了家里遭了难的卫氏来分那贱婢的宠。本想着卫氏生了男胎就晾着她,没想到卫氏的男胎夭折,如今又不能再生了,这样一来,卫氏依旧可以凭着她的美貌来分那贱婢的宠,又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怎能不喜。
廖大夫见主人家没有再问,向后退了两步,背着药箱转身在小厮的带领下出了卫氏的寝屋。
廖大夫刚跨出二门,卫氏的屋里就响起了一个凄厉的哭声。
不是别人,正是王若弗心口合一骂了无数遍的贱婢:林噙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