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蝉脱壳
事情还要追溯到七天之前。
这些年一直被钟家牢牢压制的康家竟然出人意料地与其他几个家族联手,公开向钟家发起挑战。
他们不仅勾结官府,给钟家安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还强行侵占了钟家的几处重要产业。
更令人震惊的是,康家家主康思为甚至还口出狂言,公然宣称要在一个月内让钟家家破人亡、倾家荡产,让他们连一只跳蚤都跑不出城去。
这一番言论和举动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震惊了整个云琅府。
无论是各级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对此议论纷纷。毕竟,在这座云琅府城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知府大人的话可以不听,但钟家的话却必须竖起耳朵听仔细点。原因很简单,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知府每三年就会换人,但钟家已经在这里扎根了二十多年,至今依然没有丝毫衰败的迹象。
当然,这联合起来的康家、孙家、鞠家等几家望姓,也可谓是实力不凡,底蕴深厚,他们的家族传承甚至比钟家更为悠久。
二十几年前的钟家,最多只能算是个出过几个小官的书香门第而已,在云琅府根本就排不上名号。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当朝皇帝——云霄帝,发动了一场政变,“靖王”最终获得胜利,登上皇位宝座。
那些追随他起事的兄弟将领们因此立下了从龙之功,其中战功最为卓越的当属他的弟弟之一——云裕,后来被封为裕亲王。
而钟家大爷钟镜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半路上竟然恰巧遇到了云裕起事。他稀里糊涂地就被卷入了乱军之中,但幸运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偶然得到了云裕的赏识,并迅速被提拔为从营军师。
此后,由于钟镜足智多谋,在军事上天赋过人,每一次谋划都精准无误,多次帮助裕亲王反败为胜,扭转战局。也正因如此,他也被人们誉为裕亲王的首席军师,人称“镜师爷”。
而裕亲王本人,更是对钟家大爷器重有加,将他视为自己的心腹谋士。而钟家,也在钟家大爷的支持下,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逐渐成为云琅府第一望族。
就在当天下午。
“必是京师有变!”这是现任钟家之主钟密的第一反应。他心中暗惊,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钟密向来以心思缜密、洞察入微而闻名,对于潜在的危险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深知,如果不是京师出了大问题,那几家势力绝不敢轻易联合起来对付强大的钟家。
“来人,速传胡英前来见我!”钟密当机立断,朝着窗外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威严和急切。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瘦削但却散发着精悍气息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钟家的护院胡英,自钟家尚未崛起之时便已效力于此,忠心耿耿。他不仅武艺高强,更负责管理钟家的信件通讯以及密函往来,知晓许多机密之事。
“京里上次来信是何时?”钟密不等胡英上前行礼参拜,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回老爷,上月初八,用的信鸽,距今已有二十四天。”胡英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确定后来没有消息吗?与京里的商贸往来货物运输是否正常?”
“小的确定没有,一切正常。我们的商队前天刚从京师赶回来,大爷也并未托人捎带消息。而且沿途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化和不妥之处。”胡英如实答道。
“好了,你先退下吧,一定要密切关注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立刻告知于我。此外,再派遣两队人马,一队走陆路经曲阳道入京,另一队则沿水路溯阳河入京,让他们前往裕亲王府向大爷传递平安的消息,但切记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与踪迹。”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最后,将这枚铁球放置到云雷湖中心那座小亭子的牌匾下方,此事至关重要,切不可耽误!”钟密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布满锈迹的铁球,交到胡英手中并郑重其事地嘱咐他。
胡英领命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其动作迅速果决、干净利落,显然早已习惯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
待一切安排妥当,钟密缓缓踱步至后院书房。此时此刻,钟夫人正全神贯注地端详着新来的大夫为钟吕开具的药方,似乎在和以往的药方做对比。
“夫人,吕儿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吗?”听到询问,钟夫人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疲惫而又无奈地望向门口走进来的钟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老爷您来了,新大夫开的药已经给吕儿服下了,但他仍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钟密皱起眉头,满脸愁容,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悔。他喃喃自语道:“都怪我啊,如果不是我擅自与郓州杜家订下亲事,吕儿怎会赌气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偷偷跑到金佛寺去游玩呢?如今却遭遇不幸,半路落水导致至今昏迷不醒。唉,真是祸不单行啊!”
钟夫人感受到丈夫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走上前轻轻握住钟密的手,安慰道:“放心吧,老爷。相信吕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只是……听你方才的语气似乎有些异常,莫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直直地看向钟密的眼睛。
“是这样的”钟密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将事态经过详细地告知了钟夫人:“这次京城里肯定发生了大事!我准备亲自前往京城一探究竟,如果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说不定还能给大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会不会有危险?”钟夫人担心的问道。
“放心,夫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两条明面上的线来分散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另外,我还打算动用那位护送我通过那条隐秘的路线进京。家里这段时间就全靠你照应了,一定要谨慎小心,保护好自己还有吕儿。倘若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不决,该果断舍弃的东西就必须毫不留恋地舍弃掉!”
“嗯,老爷您也要多加留意自身的安危啊。不管处于何种艰难险阻之中,性命都是最重要的。只要咱们人还活着,就不愁将来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钟夫人鼓励道。
就这样,钟密做事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便动身前往京都。
这一去,便已经过了七天。
————
时间重回到七日之后。
钟府,钟吕卧室。
喂完钟吕吃药,钟夫人重新坐回木椅上。回想起丈夫钟密临行前嘱咐的话和他前日派人送回来的纸条上的内容,又看了看病床上仍然尚未醒来的钟吕,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下一刻,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钟吕,才毅然决然的转头离开了。
窗外虫鸣和着柔和的月光透过纱窗,屋内安静的只能偶尔听到灯花炸开的噼啪声。
钟吕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周围陌生的装饰,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花。刚才钟夫人喂药时,钟吕其实已经醒了过来。
只是出于以往经验的谨慎,他决定先静观其变,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不过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穿越了,就像原来世界小说里写的那样。但是他现在不确定的是,这个世界是古代的中国还是另一个世界?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安心休养吧。这副身体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什么事情也干不了。话说回来,我的平台订单还有一百多条订单没发货呢!会不会被判延迟发货罚款啊?”钟吕不甘的在心里哀嚎道。
钟家后宅,家主书房。
烛光明暗变化,钟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看起来正在思考着什么。而在她的下座右手边第一把椅子上,一位身穿黑袍,两颌异常宽大,鹤发白须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玄老,您确定是他?”钟夫人再次问道。
听到此言,这位被称为炳老的白须老人睁开了双眼。
郑重说道:“确认无疑,老夫这两天一直在盯着这小子,他的那些小伎俩根本瞒不过老夫的眼睛。钟夫人,您还是早些做决定吧,贵家主派我回来一是送信,二是要确保您和公子的安全。不过以目前这种形势,再拖延下去,到时候恐怕就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因为仅今天一天,我便察觉到至少三位宗师境的气息。至于有没有大宗师,还真不好说。”
“好,如今只能按计划行事了。事不宜迟,今晚我们便开始行动。不过,如今连他都已经叛变,估计府内已经被布满眼线。为了以防万一,还须对计划稍作变动,我们如此这般……”钟夫人听言便快速做出决定。
夜,渐深,整个云琅城都变得安静下来。不过这种宁静的氛围之下,仿佛也在酝酿着某种诡秘的气息。
云琅城北面的城墙上灯火通明,守城的士兵也比平时看起来要多。一队人马手执兵刃火杖,护着中间一辆藏蓝色马车,从巷子里突然冲出来。
“什么人?!停车下马,接受检查!”一名领队的守卫士兵看见这队人马,立即大声呼喊起来,不过看其神色,仿佛早有预料。
回应他的并不是停车检查,而是一支飞速射来的弓箭,箭矢快若流星,直接没入此人眉心。见此情景,双方人马毫不犹豫的立即抽刀厮杀火拼起来。
不过,守城士兵人马明显要多于来人。半个时辰后,马车周围已经没了活人,眼见如此,守城士兵迅速将马车包围起来。
“钟夫人,深夜出城,所为何事啊?”眼见对方没了反抗之力,两个人便从守城士兵身后走到前面来。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留着八字胡,身着红袍官衣的中年男人向马车内大声问道。
“府台大人问话,还不快快下车回话!”迟迟不见回应,另一个身着蓝衣缎绸的圆脸男子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隔了许久,才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句:“宁知府,宁大人,您好大的官威啊!还有康家主,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官府之人啦,我就说你康家全家骨头加起来都没有四两重,竟敢同我家做对,原来是有府台大人撑腰啊!”
马车前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正是钟夫人。
“宁大人,记得去年过年您来我们钟府拜会我家老爷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语气啊!不过您送来的京都特产梨花酥,可是让小妇人我到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啊。”钟夫人一边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边缓缓的向这位宁大人说道。
“放肆!你这贱妇,胆敢污蔑朝廷命官,事到如今还敢如此大放厥词、巧言令色。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此情境之下,你莫非以为你们钟家的靠山还能保住你的性命不成?”宁知府仿佛被揭开了伤疤一般,火冒三丈,气愤至极。
不过转念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又开心的对钟夫人说道:“我说你如此镇定,原来是为拖延时间。不过,你注定是枉费心机啊!你不会以为你那个废物儿子此时此刻已经从南门离开了吧?啊?”
说完不等钟夫人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我早就知道看守南门的钱兆业是你们钟家的暗子,不过要是没有胡英的通风报信我还真可能被糊弄过去。此时此刻,估计令公子已经被请到府衙喝茶了,哦对了,令公子现在活死人一个,估计茶是喝不成喽!”
宁知府迫不及待的想从钟夫人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样子,可惜,他并没有如愿。钟夫人依然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大人,不如斩草除根,尽早除了这女人,将钟家灭门,以免夜长梦多,出现后患。”一旁的康家家主康思为见如此情境下钟夫人依然有恃无恐的模样,便对宁知府建议道。
“不行,上面说了,留着钟家母子另有他用,否则本官早就派兵围了钟府,哪里还用如此大费周章。况且,现在局势尚不明朗,以钟镜的诡计多端,你我二人有钟家母子在手上,关键时刻,也许还能救你我一命。再说了……”
“报!”这时,从远处飞奔来一匹快马,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大人,南门战事已定,钱兆业等人皆已伏诛不过……”
见来人汇报支支吾吾,宁知府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什么!快说啊你!”
“马车里的不是钟家少爷,而是……而是胡英。等我们打开车帘,只有胡英躺在里面,已经死透了!”
“报!”还没等宁知府追问,从西面街市又传来一道声音,来人驾马来到众人跟前,“大人,西城门那边有情况,一名黑衣江湖人背着一个年轻人混过防卫,向西南方向逃去了!柳大宗师和三位宗师已经追过去了。”
“不可能,我们提前打草惊蛇就是故意让钟密带走玄龟老人赶赴京城,分而击之。如此好趁机拿下钟氏母子,以此要挟钟密,反之亦可生擒钟密,要挟钟家。况且,大宗师也不是神仙!也无法一跃跨过七丈高的城墙吧!……他娘的,这杀千刀的钱兆业!”
爆完粗口,气急败坏的宁知府猛的把目光投向钟夫人!
钟夫人听到钟吕已经逃出生天,又看见眼前宁知府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淡然一笑,随即嘴角溢出黑血,身体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