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致加嘉美丽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加嘉美丽：

    我已经到达了奥斯的皇城都瑞尔，这是我的故乡，四十年前我离开了她，这次重来，感觉一切景物如房屋、树木、街道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身边的人却已经完全不同。

    我如今暂且寄居在皇城的门斯大教堂里。这座教堂的管理者是位名叫温特的年轻牧师，他见我年事已高，便对我百般照顾，并未给我安排任何体力活计，仅要求我务必参加每日清晨的礼拜仪式即可。然而，他们却明令禁止我四处闲逛，缘由是常有贵族、大臣及其家眷前来此教堂祈祷，如果不慎冲撞了这些权贵之人，势必会招惹来无尽的麻烦。

    至于我日常的饮食，可以说是相当丰盛。早餐包括一杯牛奶、一枚鸡蛋以及两片面包，偶尔还能品尝到前一晚宴会剩余下来的水果；午餐则略显简约，通常是两颗土豆、一碗麦片粥或是熬制得软烂的豆子，搭配着凉拌的洋葱末作为佐料；而晚餐最为丰盛，不仅品类繁多，且份量稍显富足，有香肠、火腿切片，还有些许新鲜时蔬，有时甚至会供应熏鱼块和熏鸡肉等美味佳肴。面对如此丰盛的晚餐，我常常难以全部享用完毕。

    我拥有大把闲暇的时间，这些时间让我几乎走遍了都瑞尔城的每一个角落——当然，除了那些明令禁止踏入的禁地之外。这座城市光怪陆离，充满了各种奇异与荒诞之事。

    在富人区里，那些有钱有势之人整日挥金如土，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他们购买价格高昂的宅邸、装饰豪华的马车以及各式各样的珠宝和艺术品，仿佛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信手拈来之物。然而，他们并不懂得尊重法律法规和社会秩序，常常肆意欺压那些地位比他们低下的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当我走进穷人区时，眼前所见却让人心痛不已。我看到穷苦之人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前一天晚上明明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但到了第二天清晨便已悄然离去。他们或是因饥饿而死，或是被严寒冻死，亦或是遭受病痛折磨而亡……生命在此刻变得无比脆弱，仿佛风中的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在城市西郊的一角，有一个声名远扬的“孤儿区”。这里，每天都会出现数以百计的孤儿身影，他们在街头巷尾四处乞讨。这些孩子们年纪不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甚至还未能学会走路。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难以遮掩身体，有的年轻女孩甚至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身躯裸露在外。

    如今气候温暖宜人，这些孤儿们尚可勉强度日；然而，一旦严寒袭来，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恐怕都难以逃脱冻死的厄运。面对这种惨状，我曾向教堂的管理人员提议，希望能够为这些可怜的孤儿们捐赠一些衣物和食品。但得到的回复却令人失望至极——他们告诉我，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入都瑞尔城，而仅靠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捐赠物资，根本无法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

    由于我整日无所事事地在街头游荡，竟然引起了密探们的关注。其中一名密探更是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跟踪了我整整一个上午。最后，他叫来了一名警察，一同拦住了我，并开始盘问起来。

    他们详细询问了我的名字、住址等个人信息。当听到我自称是一名牧师，并且居住在门斯教堂时，他们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不再像起初那样蛮横无礼。或许是因为他们误以为我也是门斯教堂的牧师，所以才对我放松了警惕，放任我离去。然而，在放行之前，他们还是警告我，表示将会前往门斯教堂进行查证。如果发现我所说的话有任何虚假成分，那么我将面临被投入监狱的命运。

    不过，后来他们并没有真的来到教堂查证，这件事情也就成为了一段小小的有趣插曲。我将这段经历分享给了温特，他告诉我，在如今的都瑞尔，有三类人是最令人厌恶的：首先是那些被人们称作&34;铃铛&34;的密探；其次是被称为&34;古德尔&34;的警察；最后则是被叫做&34;老鼠&34;的狱卒。只要和这三种人扯上关系，那就等同于倒霉透顶，即便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我通过各种渠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搞到了一批数量可观的旧衣服，这其中温特功不可没，要不是他的大力协助，我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得到这些衣服。不得不说，温特是个古道热肠且充满正义感的有为青年，我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人。

    为了能将这些衣服尽快送到那些急需它们的孤儿手中，我俩特意借来了一辆手推车，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贫民区。当我们抵达目的地时，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早已翘首以盼。然而令我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些衣服眨眼间便被一抢而空！由于人数众多，场面一度失控，我和温特甚至差点儿无法脱身，连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差点被抢走！

    温特说得没错，我们所捐赠的这点儿物资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无法满足需求。这个国家的贫困人口实在太多了，显然是出了大问题。这就好比一个人患了重病，如果不能及时接受治疗，病情一旦恶化，病人很可能会一命呜呼。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们似乎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依然沉浸在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生活之中，天真地以为这种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关于我所追寻的那个真相，截至目前为止，我依旧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然而，在都瑞尔这里度过的这段时光里，我目睹与耳闻的一切事物，都让我萌生出了许多崭新的思考。我觉得这些思考很可能跟那个真相存在着某种关联，就好像要登上一座山峰并不只有一条路径可选，而条条大路也皆可通罗马一般。经过深思熟虑后，我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多停留一阵子，那么你若要给我回信，可以直接寄送到下面这个地址来。

    顺祝安康！

    永远的挚友 缪斯

    奥斯历二百七十年四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