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乌合之众而已

    这一路的亡命奔逃，虽然东方亮是躺在担架上的，也感觉有些精力疲惫，再加上身体多处负伤，躺在帐篷里没多久东方亮就睡着了。李让等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他们看见洞口闪耀出的光亮，才找到回来的方向，不然早就迷失在这片森林里。他们没有吵醒东方亮，只是放了几只野果在帐篷里，然后安排好轮流值守的兄弟，各自找处倚靠的地方休息去了。

    睡梦中东方亮身体一震突然惊醒，原来是做了一场恶梦。外面除了噼噼啪啪火烧树枝的声音，再没有其它任何声音，估计大家都已经休息了。东方亮瞪眼瞧着帐篷顶，思绪万千再也无法入睡，想想这一天来的遭遇，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像东方亮这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青年，哪里经历过这样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大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在兵荒马乱的朝代，所有人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脑袋就掉在地上了，上个厕所一不小心脑袋就掉茅坑里了。人命犹如草芥，还不如现代的阿猫阿狗，能侥幸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所以东方亮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乱杀乱砍的东汉，还是伟大祖国的怀抱更温暖，即便是有高高的房价，还有还不完的各种贷款，也有某些资本大鳄的坑蒙拐骗，再加上信仰缺失造成的无底线内卷，这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也好过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晃荡，只要自己不浮躁不争风吃醋去攀比，那样的人生就只剩下逍遥快活。但是他找不到一点头绪，穿越的时候也没有通知自己一下，也想不出曾经遇到过什么时光机，或者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了，真是一言不合就穿越啊！

    东方亮又想到这群黄巾兄弟们，他们也真是可怜，本以为跟着起义军能吃香喝辣，改变自己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悲惨命运，结果起义失败有家回不去，很多人最后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而自己竟然是他们的将军，能力越大意味着责任也越大，往后自己就变成他们的依靠，可是自己的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况且东方亮不认为自己是当将军的料，至少现代的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要谋略没有谋略，要勇武又性格太柔弱，也没有将军的那种气质，缺乏那种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舍我其谁的气势。有句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义不行贾，意思就是说仁慈的人不要带兵打仗，否则当严不严、心慈手软、姑息迁就，最后就会以失败告终，甚至全军覆没祸延九族；如果你很讲义气就不要做买卖，不然最后就会赔光所有的财产。

    记得法国著名作家社会心理学家，也是群体心理学创始人勒庞，写过一本名为《乌合之众》的大众心理学研究著作。对古代农民起义的现象，进行过深刻的剖析，为什么农民起义声势浩大，在最开始往往是势如破竹，攻城掠地屡战屡胜，到最后却是一败涂地悲剧收场？该书分析得相当有深度，我们说得通俗易懂一点，起义的群体往往是盲目的、愚蠢的、无意识的、善变的、野蛮又残暴的，也是缺乏理性缺乏逻辑和长远规划的，他们容易被各种刺激各种暗示所影响，可能上一刻大家因为某个暗示蜂拥着往东边去，下一刻又因为其它暗示掉头往西边去。

    比如张角的黄巾军起义，就是靠着自身的影响力，振臂一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吸引来八个州数十万的信徒，这群人能有什么远大抱负吗？那不过是张角头脑一发热，大家伙跟着一起头脑发热，群体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从众性，大家不会去分辨这种观念正确与否，只是盲目地互相信任随波逐流，只要遭遇到不可阻抗的挫折，大家又只能作鸟兽逃散。

    群体的智力总是低于独立的个体，个体可以很清醒很理性也很有逻辑，当个体开始融入群体时，他的思想和情感就会发生巨大变化，这种变化的深刻程度，可以让一个守财奴变得挥霍无度，可以让一个老实人变成罪犯，也可以让懦夫变成英雄。作为群体的陪审团做出的判决，当组成陪审团的陪审员们作为个体时，他们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支持这样的判决。群体往往是犯罪的群体，也常常是英雄主义的群体，个体需要很大的决心，或者遭遇很大的变故才敢去犯罪，因为势单力孤最后也只能选择放弃；群体只需要互相怂恿互相支持，哪怕是微如星星之火的导火索，也可能燃成燎原之势，群体会因为一种教义一种信仰或观念，不顾一切舍生忘死慷慨赴难，会在赢得荣誉的热情驱使下赴汤蹈火。

    原始社会随处可见的野蛮和破坏，是人类身为动物最原始的本能，这种本能深深刻在我们的基因里。如果在现实生活中，独立的个体想要去满足这种本能，那无异于是自取灭亡，文明社会绝不允许这种野蛮的行为存在，但是当个体融入不负责任的群体后，即便丧尽天良也不会受到惩罚，这种感觉就会让个体身上野蛮破坏的本能被释放。我们可以回忆一下岛国侵略华夏的时候，屠戮老弱病残奸淫良家妇女，是多么地残暴多么地灭绝人性，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让多少炊烟袅袅的村庄，变成凄凉悲惨的孤坟野冢，侵略者将最原始最野蛮的动物本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群体可以毫无同情怜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也能做出独立个体无法做到的献身牺牲和不计名利的崇高行为，用荣誉爱国拯救全人类来号召，对群体中的个体最具影响力，而且经常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这种献身精神只有群体才具有，群体会为了一知半解的信仰观念和只言片语，便选择英勇赴死。所以，历史上那几次著名的起义，包括秦末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东汉末年张角兄弟黄巾军起义，隋朝末年翟让李密瓦岗军起义，唐朝末年王仙芝黄巢起义，元朝末年的红巾军起义，明朝末年李自成张献忠起义，清末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运动，虽然谱写出一篇又一篇可歌可泣的精彩故事，也涌现出无数的英雄豪杰，对腐朽的封建王朝造成巨大打击，对中国历史的发展进程产生深远的影响，但终究是一败涂地，充其量不过是一群盲目的、被逼上梁山的、没有长远规划的、也没有系统管理的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