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中秋花宴
华灯初上，往日庄严肃穆的宫门口也显得格外热闹。
“叮叮当当”马车上坠着的铃铛，衣着华贵妆容得体的妇人、小姐，自马车上缓缓下来，偶尔会有一两个提着灯笼的幼童跑过，灯笼里的烛火轻轻摆动，摇曳生姿。
今夜，引路的宫人们，也似乎比往日多了些许笑容。
“清儿，今日宴会男女不能同席，但我就在外间，如有事可让宫人来寻我。”
在宫门口，莫卿云整理着妻子耳边的碎发，神色温柔缱绻。提着灯笼的引路宫人俯身立于旁边，微黄的灯光映照在红色的宫墙之上，映衬着一身青色秀竹纹锦袍的莫卿云更加温润如玉。
“真是，公子温如玉，举世皆无双。”不知谁一声感叹。
周围的夫人小姐皆以为意，如此年轻有为，容貌俊美的莫丞相，竟然如此疼爱自己的妻子。试问世间女子有谁不想遇见这样一位相公呢？
安惠柔刚下马车就听见旁边讨论声，才转过去还未看清什么情况，就被人扯住了衣袖。她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嫌弃的丈夫。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假装深情的伪君子。”
说完邢止峰一脸怒容的转身朝宫门口走去，徒留愣在原地安惠柔和两个儿子。
“哎，虽说邢将军只有一位嫡夫人，但是这也太凶了。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给嫡妻脸面，将军夫人在家还要伺候公婆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啊，听说邢将军骑马回京那天，路过家门，还专门下马将小女儿打哭才走的。”
“这是为何？”
“民间有说法，父亲打哭女儿下胎就能生儿子。”
“那也太心狠了。”
听着旁边的讨论声，安惠柔翻了一个大白眼。
转身理了理鬓间的发簪，故意露出手腕碧绿的翡翠手镯，和发间的翡翠冬珠发簪。
听着身旁赞叹声音，抬脚缓步离去——小样儿羡慕死你们。
今日宫宴设于景园之中，顾名思义一步一景。景园乃是太祖皇帝，为感念皇后当年与他一起提枪策马征战沙场而建。当年建昌皇后也是一奇女子，嫁予先皇之前便是有名的骑射好手，被人称为“马上将军”。
之后与太祖皇帝成婚后，组建一支女子奇兵。这支队伍神出鬼没，勘探、偷袭、前锋无一不能，为当时的秦王朝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太祖皇帝登基后感念其付出，册封为“建昌皇后”，为让后世知晓，皇后于秦国建都的重要作用。
而景园就是皇后册封大典上，太祖皇帝赠与建昌皇后的礼物。景园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亭台楼阁，假山花卉繁茂，下层廊桥水榭，青竹怪石耸立。
由于太祖皇帝在此设宴答谢三军，而当年那支女子奇兵人人皆有官位封赏，但又碍于礼教男女不可同席而食，于是将上层作为女子宴，下层作为男子宴，双方及不同席，又能共赏花宴，也凸显自己对建昌皇后的敬重之意。
此后，大秦女子有突才能者皆可推荐为官，而历代皇后皆以用景园设宴为荣。
今日宫宴如往常一般，下层男子高谈阔论，投壶射箭，上层女子喝茶聊天，杯影交错、轻纱幔帐之间偶有乐曲之声，伴着女子轻声吟唱，好不热闹。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但言语间的主角尽都是邢、莫两家。
与男子间相互攀谈、分析朝中势力走向不同，妇人们则更多以闲话家常为主，而小姐们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诗论调，偶尔也会望上一望楼下的少年郎。
随着莫卿云与邢止峰的到场，楼下人群隐约有向两人聚拢的意思。
楼上一位穿着黄衫对襟绣花袄的夫人，手中拨弄着茶盖感叹道：“当年房诗清和安惠柔本就是京城双珠，事事压众人一头，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的女儿才刚出生又得了圣上的青眼，可真是好命啊。”
身旁礼部侍郎家的朱夫人微微叹气，“谁说不是呢？当年房诗清成婚多年无孕，世人皆以为会夫妻不合，谁知却四年不曾纳妾。后来还是由莫家族老出面才纳了几房妾氏，可莫丞相依旧与她恩爱有加，如今刚出生的女儿也如此得圣上看重。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刚刚在宫门口，你们是没有看见，那安惠柔手上戴的玉翡翠通体碧绿，透亮无暇。那钗子上的东珠更是如杜鹃花苞般大小。当年她出嫁前就是一翰林院御史家的女儿，清水衙门，哪见她戴过这些。”
“我们还好，要看看当年被她们压得喘不上气的，如今更是要被她们女儿压得喘不上气吧。你们且看着，将来两位小姐到时适婚年纪，那才是啧啧”一年纪颇大的夫人啧啧说道。
听着妇人们讨论声，一旁的苏夫人忍不住呛声道：“背后不议人是非，乃君子之道。更何况如今的相府和将军府也非大家可随意议论的。”
听着旁边回呛的话，大家转头便看见了一旁独自而坐的忠义伯侯苏夫人。
户部侍郎周夫人讥讽道：“这不是忠义侯夫人吗？想当年忠义伯侯乃汴京三大武将世家之首，彼时忠义伯夫人，也是这样每每宴会总会压轴出场呢。可惜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苏侯爷，后来会双腿禁断呢，您说是吧？”她夫君作为户部侍郎，可不怕一个没了实权还双腿残废的忠义侯。
一位与之相熟的夫人立刻开口接道：“苏夫人，你倒是拿她安惠柔当知己，可如今她可还记得你这位闺中密友呢？上次你二人相见是几载之前呢？”
几个妇人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巴，但笑容还是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好了好了。”刚才开头的黄袄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周夫人为人直爽，你别往心里去啊。”
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言语中却没有一句尊称。
苏夫人面色一沉，刚想说话，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各位大人是否知道，今日自己努力相交的文、武大臣，如今在被自家夫人背后如此议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