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汇聚的溪流迈向的是未知的江河
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芙宁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已经消失了,镜子中的只有自己的面容。
抬起手,伸出一根又一根手指,镜子中的自己都一一照做了。
“我实在是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为什么是我和那维莱特抵达了这个未知的世界?这是谁的意思?还是说,这是天理的神谕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
想起枫丹的一切,芙宁娜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想念那片带给她各种各样回忆的故土了。
明明才重获自由,重拾自我不久,自己还没有真切地注视那个诞生之地,还没有看清孕育了水之灵的提瓦特的全貌。
这一切都太过于突然了。
“而且,我消失了也没什么,可是那维莱特也消失了的话,要是再发生了那种事情,那、那该让谁去阻止啊?”
芙宁娜很清楚那维莱特的能力现在有多么强大,连天理给予的诅咒都能赦免,提瓦特的法则也许已经无法束缚住他了。
也正因如此,芙宁娜相信无论发生什么那维莱特一定可以处理好一切的。
可是现在
芙宁娜内心很不是滋味,又想到那维莱特今后要作为另一个人的替代者活下去,过往那摧残身心的孤独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那种生活对于芙宁娜而言带来的已经不是用恐惧可以形容的了。
芙宁娜此刻希望镜中的那个已经消失的“自己”能给出一个办法,一个能够解决这一切的办法。
然而她也很清楚,当处刑的刃锋落下时,水神的神座也一并被击碎了,那样的攻击恐怕任何神明都不敢轻言能阻挡。
她也在最终的判决落下帷幕后一并消逝了。
此刻,窗外滞空的雨滴重新落到了地面上。
芙宁娜转过身去,擦去眼角的泪珠,说道:“算了,你已经消失了,我说的再多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话语落下,便是沉默。
镜子中的芙宁娜同她一样一言不发。
雨下了一天一夜,喧闹的街市也只剩下了沥沥淅淅的雨幕,不同色彩款式的伞遮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容。
朦胧又模糊。
虚幻又真实。
崭新又古旧。
这是芙宁娜这些时日来对这个世界的评价。
当雨幕被阳光的剧场所揭开,被乌云所浸染的灰暗天空也渐渐褪去,浸透的柏油路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带着淡淡泥浆的车辙印。
芙宁娜照常来到学校上课。
在上那维莱特的课时,芙宁娜一言不发,也没有胡思乱想,只是静默着记住那维莱特口中的重点,用笔把它们写在笔记本上。
这是原主的学习方式。
下课以后,仇千雨看着那维莱特离开,而芙宁娜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阴沉着神色,那枚神之眼看上去也黯淡了不少。
尽管对于魏欣给予芙宁娜的仁慈有些许不满,但只要结果可以就没问题了。
那维莱特似乎也没有再理会芙宁娜了。
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芙宁娜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而仇千雨也信守了承诺,不再去找芙宁娜麻烦,也不允许学校里的其他人去找芙宁娜的麻烦。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过
到了劳动节,因为赶上周六周日,预定的三天假期变成整整五天。
下午放学后,芙宁娜一个人推开了门回到了家中,她习惯性地头也不回地把门带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门扉。
“嗯?”
芙宁娜没有听到门关上的碰撞声,转过头去看,在看到那只手时她吓了一跳。
最近新闻上传出过有罪犯私闯民宅抢劫的新闻,芙宁娜心头一紧,没有选择后撤而是在她把门拉开之前抓住门把手往里使劲一拉。
“啊啊啊啊——!!!”
等到熟悉声音发出的惨叫声传出来后,芙宁娜这才突然松开了把手。
只见月溪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早知道事先跟你打个招呼了,也算是我活该吧。”
“月溪?!”
芙宁娜有些诧异。
为什么月溪跟着她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是一路上悄无声息地尾随上来的。
“嘿我能进来吗?”
月溪没有着急进来,而是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芙宁娜看了看她后说道:“可以是可以”
“多谢。”
“话说你的手”
“哈哈哈,没问题,因为常年练拳,所以手还算结实,虽说有点肿,但只要用凉水洗一洗就能消肿的,别担心。”
月溪边说边走了进来,芙宁娜指了指卫生间所在的方向,月溪走进去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被夹肿的手后便来到了客厅。
而芙宁娜也在她进去后不久就把茶倒上了。
“所以,尾随我到我家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尾随就不能换个委婉点的说辞嘛,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了。”
月溪用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她还是不太会品茶的,咂了咂嘴半天只说出了一个。
“好喝!”
“茶不是这么喝的,真是的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月溪放下杯子后,似乎也不打算寒暄什么了,直入正题道:“这几天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啊?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啊?有吗?”
芙宁娜没想到居然被月溪看出来了。
“很明显哦,就差把不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呢,芙芙,姑且算是乐天派的你还是第一次露出那样的表情哦,至少在我看来是第一次。”
“开心说不上是开心,悲伤又算不上悲伤,还有,最近你似乎也不跟那维莱特老师说话了,下课也不往他办公室跑了,我感觉你是不是跟那维莱特老师有什么矛盾了啊?”
听到她居然把这几天自己的情绪和态度都看在了眼里,芙宁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你为难的表情,我知道追问可能不是好的选择,但你这样憋着迟早会憋出事来的,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矛盾就化解矛盾,一直逃避的话可什么都改变不了哦。”
“我当然知道逃避什么都解决不了,可是”
我怎么能帮其他人做决定呢?更何况,那人还是那维莱特啊。
这句话芙宁娜没有说出口,尽管很想说出来,但魏欣那日说的事情让芙宁娜不得不考虑那维莱特的身份了。
看着芙宁娜的样子,月溪叹了口气,说道:“是那维莱特老师身份的事情吧?”
“唉?你怎么知道”
“连那个仇千雨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嘛,你顾虑的应该就是那维莱特老师的身份吧?是谁告诉你的?仇千雨?还是魏欣?”
“你认识她们?”
对此,月溪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很渺小的手势,说道:“咱的背景还是有一点点高的,不说多高,但仇千雨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那天以后我从那家伙的口中得知的幕后主使是谁,说真的,我并不意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使霸凌的,除了仇千雨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
“我本想在隔天就找仇千雨问话,结果我听说她请假去了医院,一打听才知道那天被我揍的那些家伙都进了医院了,连医药费都是她自掏腰包的,还有”
月溪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面上。
芙宁娜定眼一看,竟是那维莱特和仇千雨在医院会面的场景。
“我的一个朋友拍摄下来的,据他所说,那维莱特老师和仇千雨会面后说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后仇千雨就先离开了。”
“而那维莱特老师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甚至还接受了她的邀请。”
“邀请?什么邀请?”
月溪又拿出了一封请柬压在了照片上。
“明天,是仇家开展宴会的日子,这场宴会八成是为了拉拢势力而展开的,仇家最近遭遇了一系列的风波在利益方面损失了不少。”
“这场宴会主要是为了拉拢一些人脉,哪怕无法达到互相信任与合作,只是互相利用也没关系,无论是富商、政府官员,还是社会名媛、明星大咖据说都会到场。”
“但到不到场还得看他们给不给仇家面子,现在的仇家正处于劣势,虽说还不及墙倒众人推那种地步,但到场的能有一半就算很不错了。”
“仇家给我们家也发了请柬,总共有五封、我一封、老哥俩一人一封,我爸妈一人一封,诚意倒是很到位呢,但我爸妈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我大哥估计也没时间参与,我的话说真的我也不是不感兴趣。”
听到这里,芙宁娜问道:“那维莱特也参与了?”
“他收下了请柬,也就说明他接受了邀请,但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我对那维莱特老师的了解程度还很片面,你觉得他会去么?”
“他应该不会吧。”
芙宁娜不觉得那维莱特会对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感兴趣。
在枫丹时,也没有什么人敢邀请这位枫丹廷最高审判官,一般都是谄媚阿谀的人向芙宁娜发出邀请,请她参加宴会。
每当芙宁娜赏脸时,她就是宴会里地位最高的,无人能及的存在,是众人仰望的明星。
而芙宁娜很多应付上流场合的礼仪态度也都是在那时候渐渐学会的。
但芙宁娜可以肯定的是,那维莱特八成是不会去的。
“是么?那芙宁娜你想不想去?”
听月溪突然把请柬抛给了自己,芙宁娜顿时迷惑了起来,问道:“为什么问起我来了?再说了,请柬上也不是我的名字啊,说明我并没有在邀请人之列的。”
“呵,若仇家是什么商业巨头或达官名门什么的,那也许还真的顾虑一点,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只要我去了,他们就没有人敢为难你。”
听到月溪这么说,芙宁娜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是好奇,问道:“你的背景难道说很大?”
“嗯?你忘了?咱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了,别说这个城市,就是整个省也找不出敢惹我家的人。”
原主的记忆出现了这一幕。
那是高中开学的第三天,她主动找芙宁娜做朋友,并说了这些话还打包票跟她做朋友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原主只当她是开玩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但鉴于月溪也不是那些喜欢欺凌他人的学生,于是芙宁娜也就跟她成为了朋友。
“呃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厉害啊”
“呵,这才哪到哪?你记住啊芙宁娜,无论在什么会议和宴会上,就没有人敢对我们说半个不字,咱可不是吹牛欺诈,你大可信任我。”
对此,芙宁娜也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之后她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请柬。
“月溪宴会上会不会出现跟那维莱特有关系的人?”
“嗯?这我就不敢肯定了,仇家跟那维莱特老师肯定是比不了的,所以我也不认为他们能邀请到那维莱特老师家族中的人。”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打听的事情,去这种场合准没错的,毕竟越是隆重庄严的场合就越是没办法谈论暗地里的秘密,像这种谁都有的宴会是最适合打听情报的去处。”
“打听情报嗯,说真的,我对那维莱特的身世其实也并不了解,也许可以借助这次机会更好地了解他的事情。”
“嗯嗯,我想也是,所以咱们去?”
“一场宴会而已,即便打听不到什么也就当是去品尝美食佳肴了,也算是帮我省了顿饭钱。”
“哦?哈哈哈,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啊,那行,明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我来找你,到地方跟你发消息,到时候你下楼就能看到我了。”
“好。”
说罢月溪把这份请柬和照片都留在了这里便离开了芙宁娜的家。
芙宁娜走到窗边,看着坐上一辆黑色轿车离开的月溪,她又转过头看向了桌子上的请柬。
“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清眼前所见的事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