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认识

    日子很苦，但也要继续活下去。

    周奶奶年纪也上来了，因为一场大病，身体愈发不如以前，甚至行动也不利索。

    周慧五岁那年秦明露又生了个儿子，有个算命的瞎子说她的儿子定有大富大贵的命，但是要好好教养着，不然接不住。

    这句大富大贵直接说到了秦明露心坎里，逢人都说自己儿子命好以后要大富大贵，自己也能跟着享福。好笑的是，她还给孩子取名就叫周富贵。

    可偏偏忽略了那算命的说的后半句，秦明露已经不是养着了，可以说是溺爱。

    甚至是家里最疼爱的孩子，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周富贵，连大哥周聪都比不上。

    周聪是个心眼小的，他受不了自己被家人忽略就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倒是周富贵乐的开心，大哥一走家里就他一个宝贝疙瘩，老太婆身体不好还要靠他那个便宜姐姐到处干活才能换口吃的回来。

    他在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便宜姐姐就对着自己言听计从。

    他就像是家里最大的主子，周慧像是他的奴才。

    又一年，村里换了干部，来了个矮胖的男人，是下派来的新村长。

    他刚一来就自掏腰包大力发展村子里的经济建设，刷墙修路，还搞起了绿化，不仅如此还把村西的地包了，说要投资发展旅游。

    村民们高兴坏了，一个个都说新村长的好，一时之间村子朝着新兴繁荣的方向发展。

    又一年，村长说要拉资助，要请有钱人捐款帮助村里的孩子们。

    家家户户都都有孩子，而且男孩儿居多，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谁家不希望能得到资助，也算是有点钱补贴。

    但是能送去上台被挑选的名额有限，也是很有竞争力的事儿，有的人家为了孩子被选上，家里没几个钱也要挤一挤拿出来塞给村长，还要说着一点心意辛苦领导费心的场面话。

    周慧被塞进去纯属意外，主要是周富贵体型太壮硕了，秦明露也不是没塞钱，可但凡是个不瞎的，谁会想资助一个虎背熊腰体态肥硕的孩子。

    那年周慧9岁，没学校上，不是不收她，而是没钱没时间。

    她要打草，要洗衣服做饭，出去帮人干活，这样才能维持基本的两顿饭和奶奶的药。甚至药都是最便宜的，贵的都不吃，药片可能几毛钱一片，胶囊大概一块多一颗，可每次吃药都是一大把花花绿绿的什么都有。

    那天也是，她照常上山打草，被秦明露拽着下来，一路到了村长家。像过年给猪过秤检查一样拎了拎她，捏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一番，直到看到对方点头才结束。

    接着她就被人拉着去换了身衣服，不合身可却是干净的新衣服。

    她被拉到台上，耳朵里过着劣质音响的声音呲呲啦啦的贯穿过她的耳膜。

    那天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台，怎么回的家，一切和做梦一样。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对着身边站着的村长指着她说话。没一会儿在村长热切的笑声中离开了，她也被送了回去。

    秦明露看到她被送回来，以为是没派上用场，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仿佛要生吞活剥一样，她拿起墙边的笤帚就抽了上来，一条条印子瞬间肿了起来，周慧却不敢躲，她怕自己躲开了奶奶没饭吃，没药吃。

    秦明露打累了，靠着椅子休息，指挥她做饭去，自己便回屋里躺着了。

    周慧很乐意做饭，因为这时候她能偷偷带点食物出来，她做的很小心，以至于秦明露从来没有发现过她。

    她饭都要做好了，秦明露却出去找周富贵了，人不在她就得等着。

    左等右等秦明露没带着孩子回来，却等来了村长和几个当官的，还有那个陌生男人。

    周慧不敢说话，就怯生生的站在院中间，瘦小的身影显得单薄极了。

    村长手里拎了许多东西，笑得谄媚，他给后面的人使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忙过去叫周慧过来。

    她迈不开步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走不动道，她不知道走过去究竟是福是祸，可身后的人像一条淬了毒的蛇一样不断的朝她逼近，像赶着她往前走。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双温柔的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男人从村长手里提着的袋子，拿出来一件衣服，白色的衬衫，外面还有一件毛织马甲，鲜亮的颜色与这个院子格格不入。

    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女人，看起来要比他大的多，周慧被女人牵走，去屋里换了衣服，衣服穿在她身上别扭十足，步子都不会迈了，怕走着走着给弄脏了，等她出来的时候，秦明露不知何时回来了，但却只有她一人，满脸堆着笑的和男人攀谈。

    周慧出来后，男人不再和秦明露等人交谈，而是主动走向她，和她说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男人语气温柔。

    周慧低着头，默不作声。

    对方有耐心的开口：“你不和陌生人说话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男人笑了笑，对她说：“我叫贺眠，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就认识了，不是陌生人了。”

    “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