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执
沈锦棠对他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所以少女的嘴角依旧勾着浅浅的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原来太子殿下是这样想的。”
这话语气平和,也全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却让陈祁安愣了愣。
一天前 | 御书房
低垂着头听着上首传来的翻阅奏折的声音,陈祁安缄默不语。
这书房里摆着刚从冰窖中取出的冰块,沉闷的气氛却也让他脖颈后流下了几行冷汗。
“啪”
是折子被扔在桌上的声音。
陈祁安心一紧,原本挺直的背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景县水患,迟迟不得治理之法,明明拨了一大笔赈灾的银子,这些官员却做不出什么实事。”
皇帝吐出一口郁气,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凉茶。
还不等下首的太子说些什么,他便挥了挥手,自顾自道:“罢了,今日叫你来,本也不是为了什么国事。你如今也到了该迎娶正妃的年纪了,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迎娶正妃
陈祁安脑海里瞬间想到了灵嘉那双微微上挑、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
不论是按情分还是按身份,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儿臣以为,沈府”
陈祁安躬身作礼,悄然抬起了眼来,却与皇帝投来的目光撞到了一块去。
倚靠在龙椅上的男人头发半白,凤眸微眯。
长居高位、金昭玉粹的天子威仪瞬间让陈祁安垂下了眸去。
“什么?”皇帝挑了挑眉,眉眼间积满阴沉。
陈祁安闭了闭眼,道:“儿臣以为,全凭父皇做主便是。”
那日沈锦棠入宫,皇帝在皇后与五公主面前提到封她为妃,目的可不仅仅是试探沈锦棠自己的态度。
也是间接地通过五公主的嘴,试探太子。
若是刚刚陈祁安反应得不是这么及时,或许在皇帝心里,太子已与被终身囚禁的四皇子没什么区别了。
当权力集中在顶峰时,皇权神威,已不容窥觑。
“呵。”皇帝轻笑一声,眸光幽深似潭。
“苏家的大女儿品性端正,你二人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侧妃人选,朕不日会为你举办一场宫宴,你看中了谁便与皇后说吧。”
皇帝语气淡漠,但字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了陈祁安的心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儿臣遵旨。”陈祁安垂着头跪在冰凉的玉砖上,看不清神情。
“你与灵嘉郡主有着青梅竹马的缘分,朕要封她为妃,你可有遗憾?”
皇帝的话,猝不及防地掀开了陈祁安用来安慰自己的最后一片遮羞布。
跪在地上的身影果然一僵。
但不过转息之间,陈祁安便抬起了眼来,出乎意料的是,那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丝其他的情绪。
“父皇乃万乘之主,天下万民无不归顺。若灵嘉郡主有幸陪伴于父皇左右,也是一桩美谈。”
话音刚落,上首的皇帝便突然笑出了声来,御书房外等候的大太监宋诚都不禁疑惑地歪了歪头。
“哈哈哈哈,原来太子是这样想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笑得开怀,丝毫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陈祁安汗浸透了衣衫的样子。
“原来太子殿下是这样想的”
女孩刚刚说出的话,在陈祁安脑海里倏地与那日皇帝说的话重合在了一起。
看着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股无名火在陈祁安心中升起。
“啊”
沈锦棠轻呼一声,手腕上被柳意清抓出来的青紫还未褪去,现在又被太子紧紧握住。
“灵嘉,若父皇真想封你为妃,你也很乐意吧。”
陈祁安的眸子幽深沉坠,里面闪着毒蛇般的阴冷神色。
“人人都说你生来便有凤命,要是真能抓住了父皇的心,取代了母后的位置,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是吗?”
沈锦棠被抓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她看着陈祁安的眼睛,突然大惊失色。
小时候,她经常带着那只白毛小狗噗噗入宫玩。
噗噗小小一只可爱极了,很是招人喜爱。
但那天沈锦棠只不过是在东宫内殿多待了一会,噗噗便浑身僵直死在了殿外。
时间过去太久,别的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天,她抱着噗噗痛哭时,转角处似乎有双眼睛,同样闪着这样阴暗的光,注视着她。
“啪”
陈祁安的左脸骤然多了一张巴掌印,头也被沈锦棠打的微微歪了过去。
“太子殿下,您失言了。”
沈锦棠胸口不住地起伏着,或许是因为陈祁安刚刚的那些话,或许是她觉得那只可怜的小狗死因另有蹊跷。
又或许是觉得当初那个总牵着她的手,还对她温柔笑着的哥哥,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被打了一巴掌的太子定在原地几秒后,眼底的情绪终于渐渐隐去,也松开了手。
他没敢去看女孩纤细的手腕被抓成了什么样,而是垂眸轻声道:“灵嘉,抱歉。你今日好好休息吧,我,我就先走了。”
说罢,陈祁安转身便推开了前厅的门,大步离去。
生怕沈锦棠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影上。
见太子急匆匆、脸色也不是很好地离去,绿云连忙进了前厅。
“啊!殿下!您的手腕怎么了,明明这两日已经好了很多了啊!”
绿云心疼地扶起了沈锦棠的手,见自家郡主眼角还有没抹去的泪花儿,心里更难受了。
“这是怎么弄的啊?”
对上绿云充满焦急和关心的眼睛,沈锦棠鼻腔有些发酸,下意识地别过了头。
“我要查一查,当年到底是谁害死了噗噗。”
绿云张着嘴愣了愣,问道:“御兽园的医生不是说,噗噗是因为品种疾病忽然走的吗?”
沈锦棠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看着陈祁安离开的方向出神。
当晚
“轻点!轻点!好疼哦呜呜”
秦夫人面露不忍,为自家宝贝女儿手腕上药的动作却没停。
“真是造孽,我们囡囡一贯怕磕怕碰,这两天真是让你受委屈了。”说着,秦夫人更是一阵心痛,见那手腕已经被厚厚的敷了一层药,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