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道心蒙尘

    沈长风在崖上练剑时，突然觉着脚下岩石有些松动，本不欲理会，却瞧见石头缝隙中露出纸张一角，将石头移开，封面尚留有字迹可供辨认，蓝底黑字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清雨剑法”。

    沈长风嘴角抽了抽，想来又是沈青玉的东西，收了剑翻看几页，起初不以为然，随后讶异，又翻了几页全然是茫然了。

    剑谱虽名清雨，全无细雨缠绵之意，像是罡风，只是看着便觉血气翻涌，剑法之霸道可见一斑。

    急急翻到末尾，果然有沈青玉碎碎念的一小段。

    “今日与思过崖论剑，偶有所得，自创此剑法，不知其名，正值细雨纷纷，便唤清雨吧。又不知可以给何人，埋在这里，若是有缘人捡到，记住这是你凌云宗沈青玉爷爷二十七岁自创的剑法，在这端端正正叩三个响头再学。”

    沈长风将剑谱又看过一遍，招式大开大合，有几招又颇为刁钻诡谲。

    他几乎能猜出是在抵御思过崖中何方吹过来的风，举剑跟着剑谱比划了几招，快过半时，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意与喉间腥甜，看着对面悬崖处纵横剑痕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山顶的风徐徐吹着，绿草如茵，上面散乱着黄白小花，太阳高高的悬在上空，沈长风支着剑勉强站立。

    他听过许多沈青玉的传说，哪一个也没有这本剑谱给他的震动大，二十七岁，多少修士直到陨落都没有自己的剑谱。他所练的乘风剑法是不是也是沈青玉所写？

    踉跄几步，拿出自己的乘风剑谱，越看越像是沈青玉字迹，墨画的小人随着书页翻动，动作行云流水。各个从书上跃到半空，围着他演练，一板一眼。崖上剑痕也动了起来，在石壁上扭曲浮动。

    沈青玉极爱人间诗文，赐名时与他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乃是人间的诗仙所作，以后你就叫长风，这里正好有一本乘风剑法。他那时还问，“那个诗仙，果真成仙了吗？”沈青玉笑着说“自然，难道为师会拿无用之辈的话给你取名？诗仙以诗入道，六十二岁时自湖中脱去躯壳，羽化登仙了。”

    春水剑出鞘钉在石壁上，他在人间焦土中遇见自云头落下的沈青玉，那时的他与现在一样的年轻俊美，脸上平静，眼里有稀奇，有欣喜，有诧异。最后问他“小孩，修仙吗？”

    他不知修仙何意，只问衣服华贵的过分的仙人“能吃饱吗？”

    二十二岁的沈青玉远不像现在这般耐心，说着“能。”直接把他提起来扔进了储物戒中。

    戒指中没有吃食，只有几颗难闻极了的草，“这些草我可以吃吗？”仙人神通广大，应当是听得到的。果然下一刻就有声音响起“你要是咽的下去就吃。”

    他挑了一颗最小的塞进嘴里，很苦，但是总比饿着好。之后更是把他扔给了裴宗主，沈青玉三天两头的下山，每次都忽悠自己要赚钱去了。他那时还想原来仙人和凡人一样，都需要钱。说是沈青玉的弟子，倒不如说是裴宗主的。

    等他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与沈青玉的差距眼看着越来越小，他以为自己和这个人是差不多的，今日翻出了这本剑谱，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欲要召回春水剑，剑却在石缝中纹丝不动。

    他道心蒙尘，往后，握不得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