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恋无处可归
脸靠得太近。
那轮皓月被夹在两人眉眼的空隙间，相互能看见彼此眼中的白月光。
路易能感受她呼出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的气流感，
带有一丝余温的香甜。
早知道先喊一声了，大晚上突然拍人家肩膀确实有点吓人。
路易后退一步表情尴尬，指着身后那丛夹桃竹前的长椅，说：“要不我们先坐会？”
范思恋低下头捏着衣角，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女孩。
过了几秒才把头抬起来，眼中雾气朦胧。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路易，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哇。”
她的话带着颤音。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然后。”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突然跟别人在一起了。”
话音突然一转，矛头也突然指向路易自己。
路易眼角微不可察的抽搐。
心里小声嘀咕，你确实啥都没做错，但我也啥都没干啊。
“我们还是坐着聊吧。”路易直接走向棕木长椅。
范思恋跟在身后，挨着他坐下。
夏夜青塘湖边寒意很重，路易把外套递给他。
范思恋很自然的接过披在身上，像以前一直如此一样。
“我不认识慕影。”
“同样，也不认识你。”
路易等待了会望着她坦白讲。
“嗯？你是失忆了吗？”
“不对，既然你失忆了，不认识她为什么要答应她的”
“好吧，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范思恋对路易的说法有些讶然，紧接着便垂头丧气的低下了眼睑。
路易有些不淡定了，在她脸上自己竟然没看到丝毫怀疑的神色。
本来以为要花很大的功夫去解释，但她好像直接相信了？
他满脸疑惑道：“你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些离谱吗。”
范思恋低着眼眸，轻轻摇头道：“你说的话我都听。”
“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
“因为你不会骗我。”
“只是我有些不相信，你把我忘干净了。”
路易表情微微涩然，有些无言。
原来她的记忆中的“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是她记忆中的“我”太好，还是她太单纯了呢。
路易重新收拾表情和内心想法，说：“接受慕影表白这事，我没有。”
“是谣传的，起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接受表白了。”
“真的？！”范思恋很快抬起了头，眼中从未有过的明亮。
就好像在那里真的升起了一轮月亮。
路易点头，并迅速抬手捂嘴。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看见她喜悦蠢蠢欲动的神情，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她来上一口似的。
范思恋不太理解他的动作，半侧过身子问：“你摸嘴巴干嘛？”
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亲你？”
她将身子凑得更近，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路易心跳加速。
“嘶，好硬！”
“唔，忘记你随身带的那玩意了。”
范思恋突然蹙起了眉，刚才不小心被路易裤子里的金属硬物给硌到了。
路易满脸惊愕：“你知道我裤袋里有什么？”
范思恋理所当然的说：“我又没失忆，当然记得。”
“你还拿出来给我玩过。”
路易闻言了然的点点头，看来她也有和自己相处过的记忆。
这玩意自己确实随时携带在身上。
男孩子嘛，谁没有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天色已晚，不知不觉间快到深夜。
月亮和乌云交界处出现苍青色的斑驳天光，像缭绕青烟从碎掉的天幕里渗透而出。
等到明日清晨，这些带着寒意的雾气会化作晶莹的露珠。
路易站起身抹了把脸，“时候不早了，事情也讲明白了。”
“现在你赶快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要急死。”
路易这句话似乎提到了什么关键词，范思恋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
她焦急的望着路易，很大声地说：“不能回家，我现在回去他们”
“一定不能回去！”
路易没有和她共处的记忆，因此也不清楚她慌乱的缘由。
但勉强能从其中察觉到一点，像她这样成绩优异到极点的好学生，家里管教确实应该会比其他人严一点。
但不回去，她一个女孩待在外面过夜怎么想都不合情理啊。
路易并没有考虑她怎么跟家里人交代的事。
因为平江中学在修建时就为学生们配备了宿舍楼，可住读，可走读。
一切供学生们选择，但现在这个点学校大门应该已经关了。
宾馆没有身份证也住不了。
那该怎么办呢？
路易摸着下巴低头望向她，视线正好触碰。
有了！
“你晚上可以找朋友，或班上同学借宿一晚。”
“然后跟家里人解释一下就行了。”路易拍着手道。
范思恋嘴巴一阵嗫嚅，最后低声说：“我没有什么朋友的。”
“没有”
浓郁的孤独感使她完美融入了寂静的夜晚。
路易怔怔的看着她。
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原来她也不像在学校里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乐观啊。
路易想起在学校见到她时的画面，心里很是感慨。
在这期间，范思恋只是眼巴巴望着他，直到他头皮略显发麻。
最后卸下伪装，表情无奈的问道。
“别告诉我，你打算去我家睡。”
范思脸神情失落的摇头，“我知道很不方便。”
“你走吧，我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
“没事的。”
大概十五分钟后。
路易轻轻推开大门，脑袋伸进屋内，只见一片昏暗。
用手机屏幕不太明亮的灯光照着地板，蹑手蹑脚走到客厅。
竖起耳朵听母亲房间里的呼吸声，判断她是否已经睡熟。
贴着房门聆听半分钟，他完全放下心来。
于是走到门外，范思恋拉住他的手腕。
路易借着极为有限的灯光一步步走，她紧跟在身后。
拧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去，又迅速小心翼翼的关上。
路易顺手按下墙边开关，房间亮了起来。
范思恋安分的坐在床边，好奇打量着路易房间里的布置。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有点开心。
整体第一印象是干净清爽不杂乱，和他本人一样。
路易在衣柜里翻找棉被和床罩，准备在房间整个地铺。
客厅沙发是万万不能睡的，母亲晚上有起夜的习惯，路易心里很清楚。
这么多年，家里人的作息他了如指掌。
很快，他绝望了。
衣柜里只有自己的衣物，那些东西估计全在父母房间柜子里堆着。
路易脸色有些难看，范思恋看见他停手愣在原地，也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她小声说：“其实我没关系的。”
“只是一晚上而已，而且都穿着衣服。”
“床也很大”
路易瞅了眼自己的面积宽阔的大床，好像是没什么大问题。
“好吧，那你稍等会。”
路易打开门，去洗手间用水简单擦拭了遍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因为今天下午上过体育课，出了不少汗，不洗不行。
回到房间，范思恋已经躺在床上盖着空调被，只露出一个脑袋。
床头柜上叠放着她的衣物。
路易眼睛瞪大了，这什么情况？
范思恋手抓着被子满脸羞红，她小声解释：“穿着裤子睡，会把你的床弄脏的。”
“感觉不太好，我只脱掉了外面那条。”
“而且我把枕头隔着在中间，你不越界就行了。”
路易床上有两个枕头，一个用来枕头，另一个抱着怀里。
这个习惯他只在夏天有，枕头冰冰凉凉的，抱在怀里凉爽舒适。
他是一个怕热不怕冷的人。
此时见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路易僵硬迟钝的点头。
最后表情彻底释然了，心里想：我本来就没有不好的打算，为什么要有心里负担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想到这，路易内心坦然的钻进空调被里。
灯已经关掉了。
两人躺在床上，暧昧的氛围使房间迅速升温。
事实上，路易此时身上穿的衣服比她还多。
路易从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抄起空调遥控器，小声问：“你热不热啊？”
“空调要多少度的？”
范思恋捂着怦然跳动的心脏，说：“我都行的。”
于是路易将温度调到了20度，这还是顾及她在的情况。
不然还得往下降。
一直以来。
哪怕是下雪的天气，路易依旧喜欢穿着拖鞋短袖到处跑。
过了会，路易还是睡不着，侧着身子玩手机。
在另一边的无光黑暗里，范思恋抿着唇，眼睛偷偷望着他的背影。
不一会，依旧很温柔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