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花灯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酒肆花窗上倒映着觥筹人影，茶棚间烟雾升腾，浓郁的烟火气息铺满了整个街市。
凡界正值花灯时节，街上热闹不已，天谕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四周的灯火阑珊之景，而璃澈则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此时两人已到了凡界，为了不暴露身份，璃澈早已将一头雪白的长发和暗红的瞳孔幻化成了与凡人无异的黑发黑瞳，连同眉心的红莲印记也被隐去；
她换了一袭白袍，如雪般的白纱袍简洁不带任何装饰，更衬得人姿容如玉，纤尘不染；一头墨发散落身后被一根白色丝带拢在腰间，清丽绝俗；
璃澈眸色冷淡的扫过灯火通明的街巷，直至目光落在了正左顾右盼的天谕身上，
十四岁的少年身段还未发育完全，雪白的骑装下是瘦削的肩膀，雪亮的银色护腕扣在小臂上，黑色的长发用一枚精致小巧的银冠在头顶高高竖起，显得人清朗俊秀，轻快恣意；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又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里仿佛倒映着百家灯火，万千星河。
璃澈看着那双眼眸，恍若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很快被天谕的一声呼唤打断了；
“师尊！快来看！”
“前面是河，这里有花灯诶！”
璃澈走上前去，只见街巷的尽头处，是几级石阶排列而下至一片宁静的夜河，河边有不少人正在往河中搁置着水上花灯，
无数花灯顺着河水飘向远方，温暖的光亮汇成一片几乎照亮了整片长河；远远望去，那千盏明灯犹如漂浮在天河之上的皓月繁星，灿烂而震撼。
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师尊，我们也放一盏吧！”
天谕饶有兴致的提议道。
“幼稚。”
“啊？那好吧……”
“您好，花灯多少钱一盏？”
“诶？”
本来天谕听到璃澈的回答，以为这事没戏了正闷闷不乐，忽然听到了璃澈询问花灯的声音，
“我就知道师父最宠爱我了！”
荷花形状的花灯被送到天谕手中，纸质的花瓣中间包裹着燃烧的灯芯，带着灼热的温度在黑夜中闪烁着。
“师尊，你不许愿吗？”
天谕眨着眼睛问璃澈。
“不了，你许你的愿就好。”
“奥……”
天谕拿过笔，在纸条上认认真真的写着：
‘希望能和师尊一直在一起。’
正准备将纸条叠好，可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愿师尊，平安喜乐。’
随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看着纸条，再小心翼翼的把它叠好，放在花灯里。
“我写好啦！”
小小的荷花灯在水中摇曳着，在河水中划开一道水纹，又带着光芒和期许一点点飘向远方，
天谕默默的注视着花灯，目送着他一路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写了什么？”
璃澈难得见天谕如此认真，忍不住问道;
天谕冲璃澈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吐出了两个字：
“秘密。”
次日，初晴。
阳光从东窗射入，被镂空雕花的纱幔切割成斑驳的剪影，照射在天谕熟睡的脸上。
“嗯……”
一声琴音划破了这份安宁，将天谕从睡梦中惊醒，
“醒了？”
璃澈清冷的声音隔着帷幔传入天谕耳中，
“呜……师尊”
“我好困啊。”
天谕打着哈欠开口道，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该走了。”
璃澈没有多说，一如往日的清冷。
天谕迷迷糊糊的拉开帷幔，映入眼帘的是璃澈那张宛如玉雕般精致的脸，
她依旧是昨天那身白衣，只是长发改成了用那支雕花木簪半束半垂，她坐在窗边身前放着巫吟琴，阳光顺着窗子洒在墨发上，秀丽又带着神圣。
师尊连装扮成凡人都这么好看……
天谕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师尊，您看在我今天起这么早的份上，给我束发好不好呀！”
说完还未等璃澈开口拒绝，天谕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璃澈身边扯过她的袖子；
“求求师尊啦！”
“……好吧，下不为例。”
璃澈面上依旧冷淡，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好耶!谢谢师尊。”
天谕兴冲冲的坐到了铜镜前，璃澈拿过梳子坐到了天谕身后·，
白皙的玉手捻起一缕长发，从梳齿的缝隙中穿过；
其实这不是璃澈第一次给天谕束发了，
在天谕八岁之前，几乎每天都是璃澈亲手为他束发的，
那时候，小小的天谕坐在寒曦殿十里桃林那棵最大的桃树下，璃澈就在他身后为他束发，
花香四溢，时不时还有桃花飘落，美丽绚烂。
“好了。”
天谕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一不留神间，璃澈已经为天谕束好了长发。
“你收拾一下，我去驿站楼下等你。”
璃澈留下这一句话，便转身下了楼，留下天谕还坐在镜前，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发被一只银质短簪束成高高的马尾，上面的银冠倒显出几分傲视而立来。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那枚银冠，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