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跟我走吧,谢白渝
说来可笑,今天是我行冠礼的日子。本来是喜庆热闹的,可那个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却亲手毁了我。
“跟我走吧,谢白渝。”
头顶的声音很轻,如果我仔细听的话,应该是可以听出他颤抖的音调的,可是我没有。
“走吧,跟我交好百害无利。”
他的声音很压抑,头深深的低到两腿间将自己团成一团。
雨在不知觉间降了下来,将少年未忍住的眼泪悄然遮盖。
身后的人未走只是执拗的站在身后,只要他回头一定能看到。
混乱不堪的小院里形成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身穿红衣,面容略显黝黑,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年。一个身穿白衣却被污泥沾了满身,因着身体虚弱面色惨白,蹲在地上将自己抱做一团。
身后仆人送来伞,身后男人接过伞后默默的在谢白渝头顶撑起,为他遮住了肆意的雨水。
“雨停了吗?”谢白渝缓缓抬头,雨没有停,只是头顶被人撑起了一方天地。
身后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笨拙的将伞往谢白渝头顶偏移,生怕他在淋到一滴雨。
谢白渝沉默了很久,直到男人再次向他伸出手。
“跟我走吧,谢白渝。”
这次他并没有等太久,粗糙的手掌被少年轻轻的覆盖。他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引的少年抬起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厌恶。
刺的男人低头直道歉:“对,对不起。”
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谢白渝都不好意思怪他了,不过如今的他…也没资格再讨厌谁了吧。
一直不见他说话,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就看到少年盯着他看惹得他捂着脸又低下头去。
男人泛红的耳垂遮都遮不住,这么新奇的反应谢白渝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带你离开。”他小声跟少年解释,惹得少年心里的阴霾都消散了些许。
头顶偏向自己的伞就足以证明了,他将偏向自己的伞往男人那边推了推:“没关系,我看出来了。”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惹得他心花怒放,激动的下意识抓紧了少年的手,又怕伤到他赶紧松开了。
两人逐渐走远,离开了混乱的府邸,穿过了熙攘的街道,自此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府在这吃人的皇城中彻底淹没,成为历史。
两人交谈的声音,随风渐渐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
“你应该不记得了,我叫沈郗。”
“嗯…确实不记得了。”
“没关系…”
“……”
— —
自那日跟着沈郗回到了将军府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就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将他安放好。
“今日京中挺乱的的吧?听说将军已经被扣在皇宫好几日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将军被扣押好像是因为谢小侯爷。”
“咦?快说说…”
丫鬟们趁着闲暇之余聊着各路八卦,却让偷听的谢白渝眉头微皱,正要再仔细听的时候,却被一声严肃的嗓音打断。
“都干什么呢?最近都很闲吗?”
是跟在沈郗身旁的侍卫长,谢白渝犹豫片刻转身想走却与身后男人撞了个满怀。
“你回来了?”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毕竟如今寄人篱下,刚刚貌似还偷听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只是男人并没有问他什么,只是单纯的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天还没有暖,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
疑问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将他冰凉的双手揣进怀里给予温暖。
“没,在屋子里待的久了,就想出来转转。”谢白渝微微偏头,避开那炙热的目光。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的自己也总是那样看着齐呈琨的。
沈郗专注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也是,谢白渝本就不应该被困于此地,皇城规矩太多了,压的人喘不上气。
“也是,如果你愿意的话,等陛下同意我回郾城(这里是边关附近的城池),我带你离开京城。”
他毫不掩饰的纵容令谢白渝心尖发颤,自从父亲母亲离世后,再也没有人如此纵着他了。
曾经齐呈琨总是跟他说:你是我的心尖白月光,高高在上不可攀。
他信以为真,将他当做父母离世后唯一的牵挂,他们都说齐呈琨骨子里就烂透了可他偏不信,直到如今成为“阶下囚”。
“嗯,我跟你走。”敛去心中气愤,抽回手,看着因为他抽离而委屈的沈郗,不由觉得好笑:“谢谢将军,我已经不冷了。”
“嗯…”像是一只大型犬,依旧眼巴巴的盯着他的手看,直到谢白渝将手缩进袖子里,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
“最近心情可有好些?若好些了便多出去转转吧,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的旨意就要下达了。”
谢白渝点点头,告别沈郗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身离开的沈郗。
— —
谢白渝回去后发现了房间里不同的地方,曾经为了齐呈琨而遗弃的兵器们一一被整齐罗列,无一缺失。
他颤抖着手抚摸上他们,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他们了,但就像肌肉记忆一般,刚一拿到手里从前与他们相关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
脸颊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滑过,他下意识的抬手抹上,入手一片湿润:“…竟是…哭了吗?”
那日过后,谢白渝重新拿起了刀剑,院内飞花落舞,少年退下了长久以往从不离身的白衣,换上了红色劲装。
长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但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即使再艰难他那一撮小辫子是永远不会变的,可如今…
沈郗不知何时来了,静静的靠在院门口,看着自己惦记了八年的少年慢慢的重新找回自己。
此刻最激动的莫过于一脸淡漠的沈郗,没人知道当他赶到沈府时看到当时的他是心里有多悔多痛。
少年手法虽不似从前,但只要见过从前的他的人都得感叹一句:岁月磨人。
等少年练完剑坐下休息时,沈郗才踱步至他身旁:“尽兴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笑得阳光明媚,让沈郗恍然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他。
“嗯!这是我这五年来最尽兴的时候了!”
久远的记忆渐渐重合,十几岁的少年笑得肆意,大喊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