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龙村千年古槐
“我们身后的，就是齐县县志记载的坠龙村千年古槐了。”
一群吃瓜群众围着一群工作人员，这群工作人员，抬着摄像机，架着反光板，围着市里来的美女记者。
那美女记者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棵粗壮的古槐前报道着，身旁列了几个随时等着上前汇报工作的村干部，各个诚惶诚恐的。
“这坠龙村，坐落在齐县南部的一个大山坳里。村里常年雨水充沛，四周的深山更是植被茂密，完全异于齐县其他地界的冬干夏燥。”
“据说正是沾了这千年古槐的光。”
美女记者边说边向一旁退了一步，一个侧身，便把身后的古槐完全让于镜头前。
她自己原先被各种采访设备和工作人员层层遮挡住的下半身，也隐约显露在挤在前排的吃瓜大婶的视线里。
“哎哎哎～你看这城里的小妖精哈，大冷天的光着腿穿个包腚裙。”
捂着一身半旧夹袄的桂枝婶子，一脸嫌弃地向着陈寡妇抬了抬下巴，让她看。
陈寡妇顺着那下巴指的方向瞅去，翻了翻眼皮子，不悦道：“俺说那张铁贵，刚刚那眼神直勾勾的瞅啥呢。”
“有关这古槐的具体情况，请张铁贵村长给大家介绍一下。”
美女记者话音一落，纤手一扬，比了个请的动作。
列在她身旁的几个村干部之中，为首的那个便挺直了腰板，顿了顿衣角，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介绍了起来：
“同志们呐，俺身后呢，就是俺们村有名的大槐树了。这树身粗的呀，得十多个精壮汉子手牵手才能合抱过来。”
“你们看这树有个贴地的树洞，别看洞口不大点，里头大的呀，成年汉子爬进去那都……”
“呃，张村长，相传坠龙村的这棵古槐，是天上的飞龙犯错被罚，坠落人间所化？”
这美女记者见这张铁贵啰里啰嗦，半天也没说点有用的，干脆直接提问了出来。
张铁贵准备了半天的腹稿，还没来得及好好发挥呢，就被她打断了，有些不悦。
“败着急败着急，啊，听俺慢慢汇报汇报。”他老干部打招呼般举着手应付了一句，随后摆正身体，对着摄像机继续一板一眼地汇报道：
“这大槐树来头可不小啊！俺爷爷的爷爷曾经给俺爷爷讲。”
张铁贵顿了顿，神情越发严肃了起来。
那群工作人员连同那美女记者，之前并不太了解这树的具体来历，纷纷被吊起了胃口，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
“当年他爷爷的爷爷，说！”张铁贵又顿了顿。
这那口气泄了半口……
“几百年前，伏天的一个傍黑，俺村天边的云彩呀，像着火了一样，烧的那叫一个红哩。”
“老话说晚霞行万里，大家都说明儿个定是个大晴天儿，也就都懒得收拾那摊在地上的麦子了。”
“可谁知！！”张铁贵学着那说书先生，忽地拔高了嗓门，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他入戏了般，环视了下众人，才又继续道“突的间，漆压压的黑云彩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滴，一下子就铺满了天呀！”
“俺村一下子就黑灯瞎火了！”
“这时，一个闪劈开那黑云就打了下来！紧接着就开始不停地打忽律，那大雨点子啊说下它就噼里啪啦下下来了。”
“俺祖宗们吓得赶紧拔腿抄家伙抢收麦子。正干的热火朝天呢，轰隆一声巨响，不知啥玩意砸到了村后。”
“等大家伙儿干完活儿找过去，借着那闪电那么一瞅啊……”
“一条大银龙一头扎在那土里，只剩半截尾巴还露在外面摆荡。”
“给俺祖宗们吓得跪下磕了几个头就麻溜逃回了家。第二天天一亮，有那胆大的过来一看啊，哪有什么银龙啊，平地里长出了一棵大！槐！树！”
“你们看！”张铁贵指着那古槐，问道：“这树干像不像龙尾巴，这树冠就是尾巴最后那节股上的翅！”
众人仔细一打量。
那大槐树下部一节粗壮的树干，由地面往上渐渐收拢。上部出现很多分枝，像蒲扇的扇骨一般发散开来。枝上墨绿的叶子，黑压压的甚是繁茂。
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是像！
看着那帮外来的工作人员点头的点头，交耳的交耳，张铁贵一脸得意。
这大槐树的事就没人能比他汇报的更好！
陈寡妇看着张铁贵把这大槐树说的头头是道的，忍不住挂了一脸的崇拜。
桂枝婶子瞥了一眼她那神色，心里嗤笑着，嘴上说的却是好听的很：
“别说啊，这村长就是村长，还真有那当干部的排场。”
美女记者靠大槐树近，她被那树洞洞口贴着的两张黄底红字的老旧咒符吸引了去。
那两张咒符又宽又长，交叉后像网一样封住了小半米高的洞口。那咒符的底色已经泛白，且边缘隐隐有水迹干涸后引起的污渍和褶皱。其中一张的右下角失了粘力，此刻不知被哪来的风，吹的呼呼扇扇地，有点渗人。
她忍不住追问道：“张村长，我看这树洞口贴着咒符，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那是道符！这说来又话儿长了。”张铁贵又抖起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俺们村这地界儿，古时候那四处都是荒山头子。自从有了这大槐树，才开始年年风调雨顺。”
说到这，那张铁贵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看着美女记者说道：
“老辈儿的都说是因为这大槐树的树洞里封印了这地界儿的旱魃子。你瞧见的这道符就是那封条子了。”
说罢转过头，重新看着镜头道：“也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那洞口就一直这么封着了。”
“为了防备符纸年久掉落，俺村村民每年二月二龙抬头这天，都会请了附近三清观的道长来重新给这大槐树上封。”
这“旱魃子”的事，张铁贵说说行，自己可不能这么报啊，美女记者忙又圆话。
“那个，张村长啊，民间传说未必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还没等张铁贵开口，一旁的二旦叔抢着上前打断了那美女记者。
这二旦叔家世代住在这大槐树下，辈辈儿出能人，还出老寿星，大家都说是这大槐树庇佑的。
因此，谁要敢质疑这大槐树，二旦叔指定是第一个不能答应的！
他朝鞋底抠了扣烟嘴子，不悦地说道“青朝早年间，这道符被几个淘气的娃子碰掉了，有两个胆大的进了洞，就再也没能出来！”
“幸好当年三清观的玉虚道长打这儿经过，重新给画了道符封上了，不然那年非跟着大旱不可！”
“对对对”张铁贵忙往旁边推了推二旦，自己往镜头前凑了凑，补充道。
“这样的事更早前，原朝也发生过。这可不是俺们爷俩胡诌的，那县志里可都明明白白记着嘞。”
美女记者还想问些什么，忽然觉得小腿处一阵酥麻，此刻一堆人盯着录制呢，她也不好意思蹲下去挠，只好尴尬地假借看那道符，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