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目标
魏怡嘴角抽了抽，偏头避开了汤瑶那似乎要把人刺破看穿的目光：“那个人太聪明了，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她在很小的时候进宫，第一次见到刚做质子回来的韩祈安，原本是带着几分瞧不起看待这个略显得有些狼狈的归国质子，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看起来寡言的人，实际上敏锐的可怕，那是一种如鹰似豹般轻捷的细致，又如狼似虎一般的凛冽肃杀，让她在他面前只是站着，就有一种赤裸着被荆棘刺穿剖出心脏的无处可藏的惊恐感。
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敬畏恐惧来。
“你胆子真大。”
魏怡震惊之后，看着眼前成竹在胸的女子，生出了几分可惜之色：“那个襄王殿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你消息套不来，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放心。”面前站着的女子抱臂垂眼，从容不迫地开口：“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魏怡见她这副神情忍不住发笑：“你哪里来的自信，你可只是一个校尉的女儿，不过是半年的训练罢了，我这样一个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都不曾敢招惹他，以你的资质，想和那个在水里来火里去的韩祈安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汤瑶扬眉，垂眸好整以暇地整理自己的衣摆，淡声道：“我未必是卵，他韩祈安也不一定是石。”
魏怡嘴角抽了抽，心道真是个妄自尊大的人，嘲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祝你成功，只是若是败露了，姐姐可不要连累我才是。”
“光祝我成功怎么能行。”
汤瑶走到魏怡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妹妹你抢了我的目标，就应该给我一些补偿才是。”
“什么补偿？”
“我在这北周人生地不熟，想要引起韩祈安的注意进那襄王府门，还需要你去帮些小忙才行。”
魏怡思忖片刻，点头道：“可以，只要不过分的，我帮你就是。”
“首先是你一定要让韩显安死活也不娶我，闹得越大越好，闹到几乎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知道的程度最好，这样皇帝才会斟酌我嫁给别人的事。”
“这个不难办。”
“其次，给我两个死士用。”
魏怡犹豫了，皱眉道：“什么意思？这有些危险吧。”
“你没有养死士？”
“自然是有的。”
魏怡蹙眉：“我不是不能给，只是若查出端倪，恐怕你小命不保。”
“死士用完灭口，又怎么可能查到我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们查不出？我告诉你，韩祈安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
汤瑶笑了，缓声道：“我知道，正是因为他聪明，我才要这么做。”
魏怡狐疑地看着汤瑶的脸，默然片刻，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
“行，我给就是。”
魏怡站起身来，本来要走，又停住脚步，看向汤瑶：“我还想劝你一句，如果你现在放弃退让一步，做太子侧妃，日后你我合作，消息我拿大头你拿小头，原比从韩祈安那只老虎嘴里拔牙要容易的很多。”
“我做侧妃？”汤瑶挑眉，眼底浮出一抹嗤笑之色：“你倒是会安排，利用你的身份之便，韩显安已然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抢了我的任务，如今又像是施舍一般分给我你挑走剩下的东西，好处尽是让你占了？”
魏怡脸上闪过几丝不悦之色：“姐姐，你说话有些难听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么说吧，韩祈安不可能娶你，也不可能会相信你接纳你的。”
“那你抢我的任务还跑过来对我耀武扬威就好听了？”
“我……”
魏怡只觉辩不过她，吐出一口气，起身道：“我不同你扯皮，反正韩显安只喜欢我只想娶我。”
说罢一甩袖子抬步向外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住片刻，回头对汤瑶道：“奉皇帝旨意，我日后会时常来探望你，你托我办的事情，我也会尽快给你做好，另外，城内有一处闰余察事的接头暗哨，叫余记包子铺，暗号晴天要阴天包子，阴天要晴天包子。”
汤瑶点头示意知晓，魏怡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人走后，汤瑶笑了一声，走到自己带来的箱子前，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翻出一小瓶药，将里面的粉末倒在随手拿的茶杯里，然后倒一些水将其和成膏状，撩起袖子，将药膏面无表情地敷在伤臂上。
第二日汤瑶起个大早，赶去帝后寝宫给周皇帝见礼谢恩。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汤瑶才得到皇帝的通传。
到了殿上，汤瑶恭敬跪下，稽首道：“陛下万安。”
老皇帝高坐在宝座上，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却丝毫不曾影响到他庄肃威严的气质，眼神冷漠不怒自威，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汤瑶，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仿若眼前这个跪拜的人，不过是一个寻常奴婢。
“公主起来吧。”
“谢陛下。”
汤瑶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垂眸道：“父皇托我与陛下问好，也同时祝愿綦周两国因这一场姻缘，能修得万年和睦。”
“也是难为你父亲的一片好心了。”老皇帝呵呵干笑了两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你也莫要着急，过些日子，朕便将你赐给太子做良媛，你也不必担心自己归宿。”
汤瑶心底发笑。
她倒是并不意外这周皇帝瞧不起李桓靖，毕竟李桓靖刚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还割地赔城嫁女和亲，想必现在这周皇帝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这太子良媛，确实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太子妃为正妻，其下良娣可封两人，再下良媛六人，将邻国和亲公主赐给自己儿子做妾，摆明了不把綦朝当回事。
李桓靖这皇帝当的这般失败，还不如给她当当，起码打架她是打得过的。
汤瑶也没想给那綦朝争尊严，良媛就良媛，反正她定然会到韩显安的宫中，给綦朝蒙羞就蒙羞，綦朝一丢脸李桓靖就生气，他过得不舒坦，她心里也痛快。
于是俯身叩拜道：“多谢陛下隆恩。”
老皇帝只当这公主和綦朝一样是个没骨头的，这时却是真的高兴起来，朗声大笑道：“好了好了，快快起身回去吧。”
话语间，一个小太监俯身上殿，禀告老皇帝道：“陛下，襄王殿下来了。”
“哦？祈儿来了？快让他进来。”老皇帝闻言甚是欣喜，看起来像是极其喜爱这儿子，脸上笑意堆起来的褶子越发的深，坐直身体招呼道。
汤瑶闻言，眼皮跳了跳。
她并不想在此时和韩祈安有太多的交集。
这个人的聪明她是见识到冰山一角的，如果想要引他入局，在布局完成之前，他对她的了解越少越好。
想到这里，汤瑶立即对老皇帝颔首道：“陛下，我先告退了。”
老皇帝此时无心顾她，对着她随便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汤瑶疾步往外走，却依旧有些晚，在出门的时候，和上台阶的韩祈安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