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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送个惊喜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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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细如丝,千丝万缕绕在心头,笼成化不开的愁绪。

    抵达京都的当夜,果又飘雨。

    望月苑里亮起灯,暖橘色的光,在窗户上映出一个看书的侧影。

    恬静,岁月静好。

    江西舟不觉放慢了脚步。

    春四娘开门出来,满脸惊喜唤道,“少夫人!少——”

    江西舟忙抬手立在唇中,还摇了摇头。

    春四娘会意,捂住嘴让到一旁,满脸都是笑意。

    窗边的少女微垂着头,如瀑青丝滑落,铺在翻开的医书上。

    黑发映衬下,面容更显白皙精致。

    烛火为她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下肌肤吹弹可破,整个人像是用牛奶凝成的。

    江西舟悄无声息靠近,脸伸过去,鼻尖差点与雁回相碰。

    在她抬眸时,笑着问道,“在看什么书?”

    轻声细语,却把少女吓得惊跳起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烛台打翻,火舌一瞬间就点燃了纸张。

    江西舟手忙脚乱去扑火,倒没注意到少女缩到罗汉床的一角。

    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他怎么来了?

    雁回揪着胸口,那里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可心却疼得无以复加。

    “你,你怎么来了?”

    她重重喘息,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出心底的疑惑。

    少年俊眉星目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那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大理寺狱中,他执刀捅人的画面。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与前世不同,江西舟满脸关切。

    他坐在与她半尺之隔的距离,目光像是闪动着星星。

    “没。”

    雁回垂下眼眸,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路舟车劳顿,我太累了。”

    江西舟笑了,抬手想帮她撩垂落的发丝。

    雁回慌忙撇开脸,胡乱地拢了拢头发。

    手落了空,江西舟微愣,只一瞬神色又恢复如常,依旧浅笑着看她。

    成婚虽已五年,两人见面不过一掌之数,两人之间不甚熟稔也是正常。

    “白陵渡离雍都路途遥远,母亲病了一路,多亏有你照顾。”

    “这是我应做的。”

    雁回并不想挨他太近,穿好鞋,换到妆台前坐下。

    举止带着疏离。

    江西舟只当她在白陵渡待了五年,心中委屈,在耍小女儿家性子。

    他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男人嘛,在女人面前得脸皮厚些。

    越是闹别扭的时候,越得舍下面子腆着脸去哄着。

    手指终是拢住她一缕青丝,绕在指间饶有兴致地玩弄。

    雁回背崩得僵直,胃里一阵阵往上泛着恶心。

    镜子里,那双手骨节分明,带着几分挑逗与撩拨。

    全看不出握刀杀人时,青筋暴起、狠戾粗狂的痕迹。

    这简直就是在受刑。

    “明日,我送个惊喜给你。”

    这句话,像又一圈绳索, 紧紧勒在雁回脖颈间。

    一个身影风一般冲进屋子,红糖扬着手中的信,一路嚷着,“小姐,回信到了!”

    “什么信?”江西舟问。

    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红糖愣在屏风处,捏着信不知如何回答。

    雁回“蹭”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妆凳一时翻倒砸在江西舟脚上。

    “是我父亲的信,我向他询问祖母病情的用药。”

    她把信折起来,胡乱塞进衣服的内兜里,心“噗嗤,噗嗤”跳个不停。

    回京的途中,她无数次地回想父亲获罪的点点滴滴。

    现在还是春日,气候适宜,又怎会爆发虎疫?

    江西舟在监牢说过的话,也字字句句刻在心中。

    雁家,究竟得罪了谁?

    连她这个出嫁的女儿,都不肯放过。

    江西舟疼得直冒汗,哪还有半分问信的心思。

    “灌血了。”

    他说得可怜,翘着脱了鞋袜的脚,巴巴望着雁回。

    雁回眼眸都未抬半分,冷声吩咐,“红糖,去取药,给少爷拿回去擦。”

    这是要赶他走?

    江西舟心头闪过不悦。

    “你我夫妻久不见面,倒显得生疏了,”他始终盯着雁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容貌再好,但不解风情,着实无趣。

    强扭的瓜不甜,江西舟很是失望,顿时歇了留宿的心思。

    嘴里的话却说得动听,“好在你已经回来,以后朝夕相对,咱俩来日方长。”

    人是春嬷嬷送出去的,雁回伏在案上,举着灯看信。

    红糖捧着火盆等在一旁,直到信纸燃尽,雁回依旧呆呆的。

    她忍不住问道,“老爷在信上回了什么?小姐看完后怎么心神不宁的?”

    “父亲说药材已购齐,荡城虎疫来势汹汹,救人之事已刻不容缓,他不能退。”

    “小姐,不过一个噩梦,并不会成真,老爷与公子广积善德,便是遇到难事,上天也会庇佑,咱们雁家定会逢凶化吉。”

    雁回不知如何解释,一想到父兄即将面临的罪行,她便心急如焚。

    她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思索着。

    “小姐,奔波了大半月,你不累吗?怎还有力气走来走去?”

    走?

    雁回脑中灵光一闪。

    “红糖,你愿不愿意离开江府?我们去找父亲和哥哥。”

    听到这话,红糖眼眸弯成了月牙儿,不住点头,“好啊,好啊,咱们什么时候走?”

    春嬷嬷总说,大宅院里头,日子都是这般过的,媳妇熬成了婆,便都好了。

    熬成婆,那得几十年,光想想,便觉得苦日子没个尽头。

    红糖不想小姐这样煎熬,现在小姐想走,她一万个赞成。

    “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雁回也露出一丝笑意。

    一夜辗转难眠,天蒙蒙亮,雁回便起了个大早。

    江西舟兴冲冲来到望月苑时扑了个空。

    整个庭院静悄悄的,只有空气里浮动的食物香味。

    他掀开春四娘捧着砂锅,香味更加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她做的?”

    “少夫人开的食疗方子,养胃的,”她听到江西舟肚子不争气咕噜了两声,笑问,“少爷要不要尝尝?”

    江西舟往饭厅走,脑袋左右张望,“她呢?”

    “夫人病着,少夫人日日挂心,一早便过去请安了。”

    春四娘满心欢喜,只当雁回听进了自己的话。

    总归已到雍都,在婆母面前隐忍一些,哄好夫君。

    到时有孕诞下嫡子,日子便又会不同。

    帮江西舟盛好粥,急切地想去报信,“少爷您慢用,老奴去知会少夫人一声。”

    “不必,”江西舟摆摆手,“昨夜说了要送她惊喜,我等候片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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