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飞来寄，风声烈烈（1）
风撕扯着穿过身体，像是若干个碎片被它运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拼凑起来。再度感知到天地时一阵炫目，湛蓝的天空象无尽的海水灌入瞳仁，胀痛难忍。金牛儿强忍着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心跳。皮肤发出细碎的噼啪地破裂声，然后痒痒的，好像有新的肉芽在这躯干里面努力挣出来。整个感觉重生一般。然后金牛儿开始慢慢适应，像是穿上一件量身订做分毫不差的新衣，熟悉又陌生。他把手掌合上又张开，掌纹上两股真气流转。一股惊若雷霆，呈六脉汇合之势。显然自己的血气汇聚无碍。而另一股婉转缠绵，如丝漪欲断还连。金牛二知道这是甄玉遗下的气息。想到甄玉，随着心念摸了摸自己身上嵌入玉蜂，心里暗暗想：“应该谢谢她，如果自己按师尊相同的路线来南疆，中间得费多少周折。”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野，金牛儿知道尸冥界南垣墓府就在下面。可凭着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入口，还是应该先寻找师尊他们。
金牛儿用剑划下自己一缕头发，取出蜂符放在上面。然后口念蜂诀，断发随蜂符一起燃烧，化作一道清灰的气线渺渺飘舞，里面有十几只黑灰色的寻蜂。毕竟是在尸冥界南垣墓府地头，他不敢动用太多寻蜂，目标太大。
黑蜂偶尔遇到几只白蜂就跟在后面，料想是师尊或暖暖散落的。难道他们已经过这里，遭遇过袭击？而且使用过驭蜂术对敌？按理说南疆派人请师尊，应该礼待才是。但一想到那个头陀心里又警惕起来，虽然师尊本领高强却有伤在身，只盼暖暖和师尊都平安无事。金牛儿随着气线舞动的方向走去。他一路压着速度，直到渐渐听见对话的声音。
“哼，小浪蹄子，等牛儿来了，让他替我报仇。”
远远地金牛儿也能闻到话里透着的酒气，似乎是都猿的声音。正想疾步赶过去，偏在这时，他感到身后大约十几丈远一阵阴森的冷风袭来。金牛儿连忙伏身在荒草丛中，暗想：“自己刚刚从星罡棋络图过来，现在又是这般谨慎，断不至这么快被发现啊。难道是冲着师尊他们来的？不知是敌是友，自己不如先藏在暗处。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接应。”
他正想着，三道冷风从头顶掠过。很快落到刚才面前说话那些人的位置。就听其中一人道：“请问是玉蜂楼福山楼主吗？”
“不错，正是。”
金牛儿一听确实是师尊的声音，心下大喜。而问话人的语气似乎没有恶意，多半是尸冥界南垣墓府的人。他猜得果然不错，那人接着道：“在下奉主母之命前来迎接前辈。因十里尸场不是尸冥界南垣墓府的管辖，所以只能在此恭候。还望福山楼主见谅。”
“无妨，若没有尸场一行，还不知来了许多老朋友和未曾谋面的高人。老夫开心的很。”福山羽屏话里藏锋道。
金牛儿却不知道师尊所说的老朋友和高人都是谁。
说话那人笑道：“既然如此请老前辈进墓府与大伙叙叙旧认识认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所在。”
“带路。”福山羽屏也不再多言。
金牛儿见既然没有问题，自己便打算出去见师尊和暖暖。哪知刚要站起，突觉双腿往下坠，好像有两只手在地里向下拉扯自己。他来不及反应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土里，再想挣扎土快过胸，等要呼喊暖暖名字的时候眼前一黑，人在地底下了。
猛然落到地下，双眼还不能适应。但听力还在，虽然模糊，隐约听见暖暖道：“师尊，不等等师兄吗？”
“不必”福山羽屏淡淡道。
金牛儿心口一酸，险些昏迷过去。迷蒙中觉得这地下除了自己似乎另有二人。缓了缓神适应幽暗的光线，才看见离自己较近的人。这人黄漆般的面皮，一对鼠目滴流乱转，上唇挂着两撇狗油胡一高一低十分滑稽。稍远些那人和自己一样，穿着一身白衣，面容姣好，一眼便知是女扮男装。
那鼠目之人见金牛儿清醒过来，道：“这疯子醒了，赶紧替老子解毒。”
金牛儿听得出来鼠目人是在冲那女扮男装的白衣人说话，口中的“疯子”指的是自己。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疯子，但是听到此人已经中毒金牛儿便不那么怕了，因为玉蜂楼的玉峰可解天下大部分毒。于是开口道：“敢问前辈中的什么毒，在下玉蜂楼门人，本门解毒的本事在江湖中还是数得上的。”
“哼，小疯子。老子当然知道，不然抓你做甚。”鼠目人怒道，转头又对着女扮男装的人道：“小妮子赶紧给老子驱毒，不然老子把你扒个精光。”
白衣女子很是害怕道：“我已说了，药芝谷的药只能解人间毒，解不了尸毒。除非借助灵物，如玉蜂楼的玉蜂浆或是赤狐宫神狐的唾液。现在人已在你手上，他配不配和与我何干？你敢毁我清白，家师必要活剥了你。”
“哼，少他妈的拿白芷胧吓老子。敢骗老子，一会儿把你先奸后杀，再嫁祸给这玉蜂楼的小疯子，反正他们是出了名的淫贼。”鼠目人说完把脸又转向金牛儿道：“小疯子，拿出点玉蜂给那妮子。不然这里就是你的墓穴。”
金牛儿听二人对话，多少明白了些。这鼠目人应该是先中了南疆这里的尸毒，无法自解，就打起药芝谷的主意。药芝谷都是女流，江湖上言道：“药女出阁，毒瘴回门。”意思自然是称赞药芝谷解毒的本事厉害。可惜她们除了药石之能，武功修习实在一般。当然谷主白芷胧自有释魔眼护身，俯视江湖，另当别论。这鼠目人不管什么来路，即使本领不俗，也绝不会是药芝谷谷主白芷胧的对手，所以就抓了人家的徒弟来给自己解毒。但可惜，这南疆尸毒是以尸气成毒，如不把尸气除清，毒也不可解尽。药芝谷的小姑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自己遇难也就算了，偏偏拉上我玉蜂楼。定是告诉鼠目人玉蜂楼的玉蜂可以帮助解毒，这鼠目人才埋伏在此。他自然不敢贸然向师尊下手，赶上我倒霉被他抓住。
想到这里金牛儿笑了，道：“前辈，我玉蜂楼的人虽然采花可从不害命。你想栽赃恐怕是打错算盘了。如需帮助直言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你愿意帮忙？”鼠目人听金牛儿口气觉得有门。
“这个自然，看前辈獐头鼠目定是我邪道之人，正所谓天下邪道是一家。师尊常说那些正道多归服朝廷，甘当鹰犬。借助朝廷势利，绞杀我邪道中人如屠猪狗。邪道日渐调零，我们若再不团结终将万劫不复。”
鼠目人听金牛儿说完，叹道：“难得福山老儿有此见识。可比那白芷胧强得多了，整天让弟子门人装作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不屑与我们为伍。也不想想若不是她那死鬼丈夫，她在江湖中能有今日的地位。”
白衣女子尽管气愤，可人在矮檐不敢惹怒鼠目人，便不做声。恨恨的听着。
金牛儿道：“前辈能否告知是如何中的尸毒？晚辈也可略尽绵力。”
“哼哼，这眦娑那罗遗体人人惦记。尸冥老妪侥幸得之，自己资质有限不得参悟。本该拿出来与同道中人共享，可她非得独食宝物。连自己妹妹都看不过邀人前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玉蜂楼的福山老儿不也是心心念念？哼！”
金牛儿虽不知道江湖中人为何觊觎眦娑那罗遗体，但也觉得师尊不会是仅仅为了劝解而来。知这鼠目人言直不虚，便微笑听着也不插话。
鼠目人接着继续道：“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不忍邪道中人为此自相残杀。所以孤身一人潜入尸冥界南垣墓府，盗取了这眦娑那罗遗体。”
“你偷到了眦娑那罗遗体？”金牛儿闻听大惊。
“当然，除了阴曹地府这世间还有哪里是我穴鼠纸人偷不了的？”
金牛儿暗自一惊，想起福山羽屏和弟子讲诉江湖轶事时曾提到过穴鼠纸人。这人独来独往，武功修为虽然算不上顶尖，在江湖中也能位列一流高手之中。且此人有一种异能，可偷天换日。没想到今日自己落在他的手里，别人说在南垣墓府偷盗眦娑那罗遗体必是痴人说梦，但是这鼠人如此说恐怕是真。师尊还不知情，枉担风险。该怎样早些让他老人家知道呢？金牛儿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听鼠目人说。
“只是不曾想到尸冥界南垣墓府尸气太重，我本以为过得了十里尸场便无可惧怕。谁知道，挖尸冥界南垣墓府的地穴时双手开始迸裂，就知道尸毒已经沁入皮肤。”鼠目人说着伸出双手让金牛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