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蜂鸣,狂徒盗摘花蕊嗅(1)
入夜前,司徒家的白墙染成霞粉,像渗出的血。
演武堂前一青衫少年倒提一杆长枪反手撩向身后黑衣汉子右腮,那汉子不退反进用手中金刀去磕枪头。
少年不等枪招用老,抢了倆步一抖腕子,九朵枪花如九头黑蛇挡在汉子面前。
黑衣汉子再想强攻已是不能,只得收刀矮身去找少年下盘。
只见他好似陀螺舞动,刀锋水泼不进,任凭少年枪花狂舞也不能占得上风。
两旁站立三四十人多是武者打扮,另有六人坐在正厅门廊下。居中二人一穿紫袍华服腰系赤金蟒带一穿水蓝长衫年纪都在五旬开外。
看得堂前比斗多时那紫袍老者道:“师兄,耀儿这枪还是急了些,不过一年来精进不少。您在他这个年纪可没有这般身法。”
那长衫老者勉强笑笑道:“这孩子心火太旺,否则以他的资质我本该让他随你们出去走走镖。倒是师弟你教徒有房,我看不出三年便可将买卖交与方成啦”
这边说话间就听得堂前“叮”“嘡”两声,紧接着一阵金属的回响,围观众人齐声喝彩。
比武的少年和黑衣汉子各自收了兵刃定在当院。
厅廊下六人也起身来到院中。水蓝长衫老者名为师徒宪,正是这桂云山下兴水镇最大的财主司徒家的主人。
司徒家以武立身走镖兴家,司徒宪的功夫自是不俗。旁边那紫袍老者便是他亲门师弟周凤。
二人早年师从归云宗鸿禧仙长,只是没有仙缘学的都是俗家武学,内丹仙法始终不得学。
而站在他俩身边左右的四人道家打扮正是鸿钧仙长悟通归云剑阵后收的关门弟子“归云四剑”。
这四子年龄比起那使枪少年司徒宪的公子司徒耀年长不了几岁,但已在江湖上侠名远播了。
今日归云四剑奉师命来拜访大师兄,不知缘故只知司徒家遇上的棘手的事。
司徒宪本意是请师傅前来不想来的是四个小师弟,心中的不安难掩挂在脸上。
周凤师徒一行也是他特意请来助拳的,正主没到之前小一辈的坐不住切磋切磋。
这时司徒耀和方成走上前躬身道:“请四位师叔指点。”
四人互相对视一下,老大程云微微点头:“过得去的,老师时常说外家功夫外家功夫还需多向二位师兄请教”。他嘴里说着头已转向司徒宪周凤二人。
司徒宪和周凤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此四子主修归云宗仙法,嘴上说的客气既是场面话隐隐的也透着不屑,但毕竟是自己请来帮忙又是一个门户的也就含着笑不搭这话儿。
可那司徒耀心里可是不太痛快,眼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得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难道我司徒家没有帮手就怕了那妖人不成?
心里想着口中到:“师叔门且看,待那妖人来了我不挑他的命根子便不姓司徒。”
司徒宪一听厉声喝道:“住口,有你师叔在轮的到你卖狂?”
司徒耀脸上发烫不再做声。程云干咳一声接道:“师兄莫怒,这对头究竟是谁你又不肯明言。让耀儿说说也好”
“唉,师弟不知。我…”司徒宪叹了一口,转头挥一挥手示意其余弟子退下守住东西南三门。院中只剩下,司徒宪周凤等八人。
司徒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与周凤,拿信封上赫然印着一枚蜜蜂的画押。
周凤看罢眉头一皱将信递给程云。
程云展开信在三位师弟面前,只见上面用极工整的小楷写着:
“那日兴水镇元龙寺前得见司徒公之女青春初露,顾盼生姿。小徒与之擦肩而过多日来倩影难忘心向往之。故本月初七寻香而至府上,一亲芳泽。常闻司徒公人中君子,当能成人之美。玉蜂楼主拜!”
程云把信交还给司徒宪道:“师兄,这妖人近两年来作案四十余次,横跨江南江北却无人知其行踪,如今竟然打起我归云宗的主意真是越发的狂妄了。我等既然到此全凭师兄调遣,让他和弟子葬身在桂云山下。”
司徒宪看了看周凤又看了看程云道:“师弟,云师弟。若是真刀真枪我豁出司徒家一家性命也不惧他,可那妖人善用异术。生死不怕,担心的是小女的贞洁。本指望师傅他老人家的仙法,可是师傅……”
他话为说完周凤连忙接过道:“师弟,师傅的归云仙境到几重了,我记得这归云剑阵还是十二年前老人家在七重悟通的……”俩人话里话外隐含着对这四位师弟的功力有些不放心。
归云四剑另外三人仍不说话,只听程云笑道:“师兄放心,当年师傅从五重修习到七重极为顺利,可再想精进到八重云渡却始终不得法。气闷下便专研起师祖留下的归云剑阵。
这剑阵厉害处便在于四个五重者运行剑阵可达八重修行者的境地。我们四人虽只达四重同心协力也可至七重,所以师兄真的不必太过担忧。”
“好好,好”司徒宪连说了几声好,周凤握着他的手道:“妖人若是当真敢来定将他命根子留下”。
话音刚落,就听得头顶上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师哥,惦记要你宝贝儿的家伙还真不少啊,让小妹我也瞧瞧万一哪天丢了怪可惜的。”
“嘿嘿,待你再长熟点师哥便让你好好保管。”一阴柔的男子声音道。
院中八人抬头顺声音望去,除了满天星斗哪有人影。
那男女二人接着道:“师哥,这归云宗第七重和我们玉蜂楼比起来哪个高明些,听上去怪厉害的。”“差不多是三层楼的境界,但是人家休息起来可是辛苦着呢。刚才说的什么剑阵来着?”
程云脸上一红,众人头上也冒了汗。且不说这二人所说是否虚张声势,单说人家就在自己宅中这么多人全无察觉已是栽了。
这时从正厅缓步走出一男一女。那女孩娇小可人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杏黄裙素白绣,鞋额前点一蜜蜂状朱砂印记,一双美目挂在脸上扫视众人。
身边的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腮下无须一身白衣面容清秀,美中不足眼袋有些发青显得元神溃散,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男子提声道:“你们几个大男人琢磨怎么留下我的宝贝有何用处,还是快请司徒小姐出来吧。司徒小姐想留多久都无妨。”
不待司徒宪张口,司徒耀横枪当胸一跃而起直奔白衣男子,距那白衣男子不足两丈把枪一顺刺向心口。
眼看枪尖过来白衣男子不慌不忙稍微向左移了一步抬起右掌迎着枪尖推出。
司徒耀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以肉掌对自己的枪尖,就是横练的功夫也没有这般打法。
眼见着枪头穿掌而过,白衣男子似乎毫无疼痛顺着枪杆来抓司徒耀的手臂。
司徒耀反应不急就觉得手背一麻,“哎呦”一声连人带枪滚出十几步。
周凤和方成过来按住司徒耀避免他在地上打滚伤上加伤,然后仔细看司徒耀的手红肿得像铁锤般大小,豆大的汗珠淌了一脸表情十分痛苦。
另一边,白衣男子的手抬在空中并未放下。掌心得血窟窿竟然集满白色的蜜蜂一边吸食流出的血浆一边往伤口里钻,不大功夫血水便不见了那只手完好无损。
众人无不惊骇。司徒宪眼见儿子受伤心痛不已,但他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心知自己绝不能慌乱,便定了定心神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手帕帕缠在手上,然后拾起儿子掉落的长枪上前两步一抱拳道:“归云宗司徒宪领教”
话说完他身形已经横枪跃起,待到距离白衣男子不足两丈顺枪刺去。这身法枪招与刚才司徒耀一模一样。